不过片刻间,整个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跌入冰点。
戴茜面露骇然。
“小梨!”
原晴之更是惊愕万分。
她怎么能够料到,本该被调虎离山的虞梦惊会中途折返,在距离强行出戏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悍然出手,硬生生打断了出戏的进程。
“本座才刚走多久,这地牢倒是热闹。”
看了眼滚落到地上的刀,虞梦惊弯起嘴角。
很少有人见过庆神真正发怒的样子,或许是因为暴戾的情绪抵达了顶点,他反而不再显现怒容,而是不怒反笑。然而这般带给人的危险预感,却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重,寒毛直立。
男人完全无视了整座地牢凝固死寂的气氛,只垂眸看着怀中少女,暗沉沉的视线在接触到那截白皙脖颈上的伤痕后,蓦然停滞。
在这数千年里,庆神不知道见过多少血,有敌人的血,也有自己的血。
但没有一个,比眼前的更刺眼。
若是其他不知死活的宵小之辈胆敢伤到庆神的巫女,神明降下的神罚足以将那人挫骨扬灰,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可这伤痕是她为了逃离这里,狠下心自己划的。
虞梦惊掀了掀唇,刹那展示出鬼神般诡谲残忍的本质,指腹用力擦去她脖颈上的血。
做完这一切,虞梦惊脸上又恢复了微笑,就连唇角的弧度都保持固定。
只有周身震荡的气压,从始至终仍在扬起不落的衣摆,能够泄露些微真实情绪。
他多半是气疯了。原晴之隐约有这个预感。
否则放在寻常,庆神只会用那种轻佻又漫不经心的傲慢语气开口,而不是这样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
被抓住后,原晴之一直试图挣脱这个令人窒息的怀抱。
奈何虞梦惊力气太大,手臂化作无法撼动的钢筋烙铁,死死把她箍住。他的手则顺着脊背滑到腰线侧旁,第一时间覆盖在她垂落的手上,强迫性从手背挤了进去,严丝合缝地嵌紧,像是囚禁,死死不得挣开。
仿佛这样,就能锁住一只随时可能会飞走的蝴蝶。
以现在这个情况,别说挣脱了,就连伸出手去都不能。更别说刚才都快成功接头,结果虞梦惊动动手指就把她硬生生拎小鸡一样扯回来……又回到了地牢门口,同坐在深处墙边的戴茜遥遥相望。
“第三折戏,起——”
遥远的奏鸣声唤回了原晴之的思绪。
她一颗心彻彻底底沉入谷底。
这预示着,此部戏已经走到了最后阶段。
“怎么办,已经进入第三折戏了!”
“《戏楼》的第三折戏可是只有追逐戏,出了名的短啊!”
“明明还差一点,原小姐就能抓住戴老师的手了,就差一点,该死!虞梦惊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就连这也在他算计其中吗?!”
眼睁睁看着大好局势一朝逆转,戏外人急得团团转。
刚同程月华聊完那段往事的元项明面上灰败之色越重,他遥遥望着戏台,深吸一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拥有天生戏骨的师父会走不出那出戏。”
这场谈话,解开了元项明心中多年来一直困惑的谜团。
他亲眼见过师父唱戏,知道天生戏骨是种怎样可怖的天赋,却对它双刃剑的那一面不曾了解透彻。
“是啊,不过老夫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其他的还封印在司天监档案里,我估计晏孤尘那小子都不见得知道。也就梨园那边还有一些昔日留存的东西,但柳文燕去世前应当告诫林如花,要她守口如瓶。恰巧小晴失忆了,才能把这件陈年往事隐瞒下来。”
程月华叹了口气:“其实从你师父平日的言行看,就知道他是个情种。老来得子,对小晴这个丫头的宠爱不说,还愿意让她冠上夫人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