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一溜收了东西离开潇湘馆,去了贾母房里忿忿的躺着去了。
谁知这话叫回来的黛玉听了个正着,黛玉原本也知道王熙凤和湘云都是无心失口,倒也不是故意的,因而并不生气,只是看见宝玉着急忙慌的给湘云使眼色,黛玉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上来。
再加上后面回来瞧着宝玉去哄湘云,又说了那一番话,话里话外说她小气多心,怕湘云得罪她之类的话,黛玉越发气了,转身回房也不和两人说话。
等宝玉来找她,黛玉一把将宝玉推出去关了门,宝玉不解,在外面叫:“好妹妹,这事怎么了?”
又说:“凡事都有个缘故,你怎么好好的就恼了?”
这话说的,不仅黛玉生气,连看了全程的林如海都来气了,只觉得宝玉某种时候当真是个榆木脑袋,女儿家之间的小摩擦,他好端端的参合进来,知道是他好意劝解,不知道的还当宝玉在挑拨姐妹之间的感情呢。
林如海知道黛玉虽有些小性儿,却也不是动不动就闹气的,真说起来,黛玉长这么大,也只在他和贾敏还有宝玉面前时常使小性儿,对着别人偶尔也就是有时候嘴不饶人,却再不气恼的。
黛玉在里面道:“你问的倒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原是给你们取笑的,拿着我比戏子取笑!”
宝玉道:“我没有比你,也没有笑你,你为什么恼我?”
黛玉冷笑:“你还要比?你还要笑?你不比不笑比人家比了笑了还厉害呢!”
宝玉愣愣的,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不做声。
黛玉又道:“这倒也罢了,你为什么和云儿使眼色?安的什么心?莫不是她和我玩就自轻自贱了?我们姐妹间说笑不得了?她是公侯家的小姐,我原是贫民丫头,她和我玩,我回了口岂不是她惹人轻贱?你是不是这个主意?
“也是,你却好心,也就是云儿不领你的情,也恼了,你又拿我做情去哄她,说我小性儿,行动肯恼,怕她得罪了我,我会恼她,我恼她与你何干?她得罪了我又与你何干?!”
这一番话下来,宝玉就知道刚才和湘云的话黛玉听见了,细想之下,他原是怕两人生了嫌隙,这才在中间调和,不想不仅没成功,还惹了两边生气,真就里外不是人了,宝玉不回话了,转身回了怡红院。
黛玉听动静知道他走了,回想一下只觉得无趣,复又赌气,便对着外面道:“这一去,一辈子也别来,也别说话!”
宝玉像是没听见,只愣愣的往怡红院走。
宝玉回到怡红院,觉得自己也委屈,袭人劝了几句,宝玉却说:
“什么是大家‘彼此?’他们有‘大家彼此’我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说到这里,宝玉不自觉落下泪来,袭人见了也不敢再说,宝玉细想一回,不禁大哭,翻身起来提笔写了一句::
你证我证,心证意证。是无有证,斯可云证。无可云证,是立足境。
写完又怕人看了不解,往后填了一支《寄生草》,自己又念了一遍,心中十分自得,便上床睡了。
林如海看的十分好笑,却也没说什么,只等将来宝玉长大了再想起来,叫他自己尴尬去,不过林如海却想起来一事,宝玉瞧着确实有几分不通人情世故,是该好好教教才行。
那边黛玉看宝玉走的时候呆呆的到底不放心,又才说了“一辈子别来的”
话,有些拉不下脸,因此就找借口说来找袭人,看宝玉的动静。
袭人知道怎么回事,笑道:“已经睡了。”
黛玉不好意思,便要回去。
袭人叫住黛玉:“姑娘别急,我们爷写了个字帖,你瞧瞧是什么话?”
说着就拿了刚才那字帖来给黛玉看,黛玉看了,知道是宝玉一直感愤而做,直觉又好气又好笑,便对袭人说:
“作的是玩意儿,没什么关系。”
说完把字帖带走了,想着湘云跑去贾母房里,又去找湘云,路有些远,走到贾母房里的时候天都黑了。
贾母见黛玉这个时候带着紫娟雪雁过来,加上湘云傍晚赌气跑到她这里来,就知道大概是姐妹闹了矛盾,也不揭穿,只拉着黛玉说:
“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来了就别回去了,天黑了别吓着,你就和云丫头两个在我这里睡吧。”
黛玉点头,熟门熟路的进去找湘云。
湘云正躺在床上恼呢,她也不是恼别人,只恼宝玉,复又有些后悔自己口无遮拦,拿人比戏子取笑,确实是她不对,可黛玉都没生气,宝玉使哪门子眼色,湘云越想越气。
这边黛玉进来见湘云气恼就上前拍了拍湘云的肩膀道:“还生气呢?可见是我不是,该大大方方叫你们取笑一回了?”
语气半真半假的带了几分恼。
湘云翻身爬起来道:“哪里是生你的气?更何况是我失言取笑你,竟没瞧出来琏二嫂子说了一半都不说了,怕是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若是旁的还好,把你比戏子取笑我也确实该打。”
黛玉听了就笑:“那你躺在这里做什么?好端端的从我那里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大晚上的耍小性子把你轰出去了呢。”
湘云忍不住笑了起来,抓着黛玉笑道:“林姐姐把我轰出来我可不依的!”
两人笑了起来,接着把宝玉好一顿蛐蛐,她们俩本来没事,被宝玉这一瞎参合,旁人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黛玉顺势拿了宝玉写的东西给湘云看,姐妹俩又是一阵嘲笑。
第二天还拿去给宝钗看,宝钗也笑了,说道:“怪我,昨儿不该说那些话,改日他移了性子我倒成了罪魁了,快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