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二少的脸皱成一团——对他来说,拔牙是最阴暗的记忆了。小时候被强压着拔掉乳牙,二少哭着闹着在地上打滚,非要医生把牙齿装回去,整个源家都被他闹得没法儿。他脾气也犟,拔牙后整整一星期都没下楼吃饭,也不跟人说话,全家人轮流上来哄,全部都失败而归。
源大少对这个弟弟了若指掌,看他那副模样,知道他不拖到牙疼得受不了绝不会上医院,只好说:“算了,明天我陪你去,别等到非得拔牙不可的地步,到时候有你疼的。”
源二少嘟嘟囔囔地走到沙发上,盘腿坐好,恹恹的提不起劲。
源朝赖看他一眼,“晚了,早点回去吧。”
源二少愣了一下,用一种非常惊奇的眼光看着源大少,“大哥你在赶我啊?”
源朝赖窒了一下,移开目光,“没有。”
“大哥,你今天很奇怪。”
源朝赖的心惊跳了一下,对他对视。
源二少带着微微不满的语气抱怨,“看歌剧的时候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明明是你最喜欢的《蝴蝶夫人》,亏我还特地从威尼斯赶回来——”
源朝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皱起眉来,“说起威尼斯,你怎么又跟娱乐圈的人扯在一起,那个圈子乱七八糟的,一派乌烟瘴气,还上了报,像什么样子?你也不小了,怎么做事还顾前不顾后的,你要找人陪你玩,找谁不好,你不是前段时间才跟那个花泽类好了吗?怎么,又散了?你这个样子,爸爸妈妈都很担心,你就是跟那个花泽类在一起,我也不至于这样不放心,你到底要什么——”
源二少听得头大,他大哥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话唠。明明平日里那么寡言的人,怎么唠叨起来直赶欧巴桑。源二少正想着什么法子转移一下话题,就听见他大哥忧郁的声音——
“小光,你是不是还忘不掉小临?”
源二少的身子瞬间僵硬了一下,但很快,抬起头,笑容晃晃,“大哥你在说什么啊——”
源朝赖在心里面叹了口气,也不欲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算了,早点睡觉吧。”
说着转身朝卧室走去。
源二少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蹦蹦跳跳地从后面勾上源朝赖的脖子,“一起一起。”
源朝赖僵着身子,皱着眉,不赞同道:“小光!”
源二少一点都不以为意,“好久没一起睡了啊,咱们谈谈心嘛!”
“我明天还要上班。”
“放心,我会叫你的。”
但事实上,到第二天早上,源朝赖已经做好了早餐,源二少才顶着一头乱发,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从卧室走出来,拖开椅子,一屁股坐下,问围着围裙的源大少,“吃什么?”
“粥还是烤吐司?”
源朝赖一边将煎好的荷包蛋放到他面前的餐盘上,一边问。
“粥。”
源二少已经迫不及待地拿着叉子准备吃荷包蛋,但不幸被源大少打了手背——
“先去洗脸刷牙!”
“嗨嗨~”
二少不情不愿地起来,走向洗手间。十五分钟后,衣冠整洁地出现在餐桌边——
源朝赖在大清早习惯喝咖啡,然后在吃早饭的间隙看完两份财经报和一份国际新闻的首版,才全部浏览一遍挑出自己感兴趣的看完,然后上班。
他将早上的流程全部完成之后,源二少还在专心致志地将沙拉酱挤在吐司上,他移开椅子,站起身,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我先去上班了,你慢慢吃。”
谁知闻此言源二少连忙说:“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虽然不知道他跟着去公司干什么,但源朝光这人原本就心血来潮惯了,所以源朝赖也没说什么,只是耐心地等在一边。
源二少急急忙忙地去卧室抓了外套,然后一口气喝完小半杯牛奶,将一片吐司叼在嘴里,一边穿外套,和源大少一起走出公寓楼。
源朝赖的公寓离源氏不远,开车只要十五分钟。车子没有直接进地下停车库,因为他们看见了源氏门口的藤堂静。源二少看了源朝赖一眼,发现他大哥的眉头拧了起来,面部表情绝对称不上高兴。源二少的眼神深了深。
车子在源氏门口停下,源大少下车,“静,你怎么会在这儿,有事?”
藤堂静的话在看到接着下车的源二少止住了,笑笑,“没事,本来想约你吃早饭的,不过——”
她的目光在源朝光身上打了个转,意有所指,“你应该是吃过了。”
源二少跟藤堂静打了个招呼,态度一如既往。
源朝赖将车钥匙交给门口的保安,让他去停车,自己对藤堂静说:“真不巧,下次吧,我还有个早会——”
其言下之意藤堂静又怎么会听不懂,落落大方道:“那好,今天只能是我一个人享受港式早茶了。”
“先走了,下次我请你。”
源朝赖对她点头示意了一下,率先朝走进源氏大楼。
源二少朝藤堂静做了个欧式飞吻,蹦蹦跳跳地追上源朝赖。
“那个人就是源家的独子?”
身边忽然响起的颇含深意的声音让藤堂静吓了一跳,转过头,发现不知何时出现的玉木雄一。
“玉木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玉木雄一并没有回答藤堂静,只是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眸盯着双双离去的源家兄弟,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源家的那孩子跟朝赖关系很好?”
藤堂静说:“朝赖很疼他。”
正在这时,已走到大厅转弯处的源二少忽然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哪有平日半点玩世不恭,清泠泠的像初融的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