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中,梁王在上京城藏了一万精兵,只待传位诏书正式公布那日便逼宫。
可惜,什么也没发生。
某天夜里,梁王悄无声息死在了自己府邸。
他府邸有三层重兵把守,侍卫日夜不离。
梁王却还是死了。
鸡鸣时分,西宁王沈成钧也被心腹通报吵醒,他失了很多心头血,这段时间一直在府中养病。
沈成钧披衣而起:“有何事?”
那下属跪在地上,声音方还在颤抖着:“殿下,梁王薨了。”
沈成钧剑眉蹙起,还未等他说话,屋门被打开,料峭冷风倒灌而入。
一道修长的影子落在地上,他纤长有力的手指拎着一个什么物事。
他将那物掷在了沈成钧面前。
是梁王头颅,栩栩如生,怒目圆睁。
沈成钧喉咙干涸,他上过战场,也见过不少死人,可是,如今见到自己亲兄长的头颅如此,胃里还是忍不住翻涌起一阵酸。
沈长离神情未变:“叫人来收着,过几日再还给我。”
沈成钧明白他的意思,如有二心,这便也会是他的下场。
他嘶哑着嗓子:“沈桓玉,你当真不是人。”
他知道,沈桓玉想辅佐太子即位。
可是没想到,亲手杀掉梁王的那个刺客竟然是他,甚至完事后还将血淋淋的头颅给他送上了府来。
沈成钧知道一些,自己这个没有身份的三皇兄的身世。
庆帝痴迷于龙姬,龙姬与庆帝生下一子,便是没有名分的三皇子沈桓玉,因为年幼宫中环境动荡,因此他早早被送往了化外之地修行。
这话丝毫没有让他动容。
男人手中拎着
()一把玄铁厚剑,其下悬着一个白色的流云剑穗,身上沾染着浓重的血气。
他琥珀色的眼凝着他,淡淡说:“知道便好。”
深夜来客,东宫灯火一盏盏亮起,太子披了衣服,出来迎他。
沈长离换了身衣物,却并刻意去清除身上浓重的血气。
他生着一张谪仙般清隽的脸,但是冷起脸来时,身上煞气极重,让人畏惧。
沈云逸坐着轮椅,亲自出来迎接皇弟。
月下,高大的白衣青年面容疏朗清俊。
沈云逸上下打量着他,叹道:“苦了你了,替我做这些脏事。”
沈桓玉回京后,一直没有来看他,沈云逸给他府上托书了好几次,都没有回音。
如今来是来了,却给了他这么一份大礼。
梁王早年一而再再而三拖延离京就藩的时间,回京后又数度冲撞太子,对太子不敬,用的车马礼仪都越制,想做什么不言而喻,沈云逸却一再忍让,什么也没说。
沈云逸性情温柔宽厚,重视亲情,让他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是万万不可能,梁王便也是拿住了哥哥这个把柄,方才如此猖狂,却没想到,自己会这般轻易地死于沈桓玉之手。
青年柔软的鹤氅上裹挟着一点露水的寒意。
沈云逸道:“我本只是想见见你,叙叙旧,并非一定要你帮我什么。”
沈长离垂目:“并非为了你。”
待沈云逸顺利继位,上京龙气恢复正常,他便再度尝试飞升。
沈云逸只是笑,也习惯了他这般性格。
太子妃江婉亲手给兄弟两斟酒,又叫宫人紧闭门窗,室内燃起温凉缓释的苍术香,那点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方才缓缓淡化下去。
沈云逸却没多和他说朝政的事情,像是暌违已久的亲人见面,只话家常。
他又叫宫人拿来了棋盘,要与沈桓玉对弈一场。
沈云逸轻缓道:“前年,你离开上京前,曾刻意来找过我一次,托我日后关照你的妻。”
“阿玉,你我兄弟二十年,这是你第一次托我办事。”
琥珀色的酒色在杯底微微一晃,沈长离什么也没说。
沈云逸说:“我曾劝说过你,不要将事情做得这般绝,这条路无法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