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方低头,依言含了一块冰。冰块似乎是特质的,比他往日遇到的还要凉,带着一点淡淡的药味,刚入嘴,寒意就四散开来,将整个口腔包裹。
冰块接触到温暖的环境后开始飞速融化。
又因为冰块体积过大,融化的水被其阻挡,叫人无法立即下咽。
谢清方艰难地调整着冰块在口中的位置,确定不会掉出后,低头开始喝药。
被冻的有些麻木的舌缓慢地舔舐着,待滚烫的药液将麻木感层层褪去,口腔里的感觉像是逐步烧开的油,开始活跃起来,然后,后知后觉的苦味涌了上来,它随着融化的冰水一同流入喉咙,淌进食道。
药里似乎还有辣意,谢清方喝完那一口药后,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要被逼出来了。
等喝完全部,谢清方全部感知已然被各种辛辣的感觉所占据。
他几近看不清眼前的东西,朦胧的泪意将他的世界朦胧,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烫,每个细胞、每处毛孔在尽情扩缩,尤其是腹部,灼热的烫意似乎想将他燃烧成烬。忽然,他感觉一只手扶住了他颤抖的身躯——他有些维持不住站姿了,他想无所顾忌地彻底趴下,蜷缩……然而那只手却始终稳稳地钳制着他的肩膀。
堪称无情的声音响起:“站好了。别乱动。”
被禁锢后的痛苦更为明显,谢清方疯狂摇头,他动作幅度更大,想要抵抗肩膀的力量,但他的挣扎微乎其微,毫无作用。他此时像是一只在地面奔跑的蚂蚁,而那只手则是从天际降下的神明,谢清方只能向他的神明颤声祈求:“不要……”
可惜,祈求像过往每一次发生的那样,毫无作用。
那只手握住肩膀,强硬又坚决地禁锢着他的动作。……谢清方被迫双腿并拢,在指引下站直了身体。
麻与辣在这样坚决的姿势里变得愈发难熬。
谢清方全身都在颤栗,他流泪,祈求,甚至哀求,没有换来片刻的怜悯。
逐渐的,身体里的痛意开始消去。
身下的双腿却开始酥麻胀痛,星星点点的反馈宛如细小的针在耐心地戳着他的骨头,大火在他身体里烹煮了那么久,终究将小火覆在了他的身外。谢清方的眼泪已经干了,他嗓子也有些哑了,他的意志变得溃散,他的眼睛却始终落在前方,因为那里有一道似乎永远不会消散的身影。
属于他的神明。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一个漫长的季节,禁锢他的力量终于消失。谢清方不受控的向前倒去,喘息声急促得像是在高原缺了氧的人,彻底放松的身体将麻意从双足蔓延至全身,他一动不动,成了一尊狼狈的雕塑。
陈理蹲下,他看着谢清方的神情,声音平静:“我说过这件事比你想象的还要痛苦。”
谢清方没有说话,他在费力地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
终于,他呼吸顺下来,能够说出话了。谢清方回答陈理:“但我可以。”
“很好,”
陈理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微不可见的笑意,“不错的意志。坚持吧,虽然我也没有想过给你一次放弃它的机会。”
……
痛苦的康复之旅就这样开启了,谢清方每天醒来后第一件事变为去喝完那一碗药。
他原以为自己对于痛苦的忍耐力会逐步提高,但每天在陈理温柔的安抚下,谢清方反而越来越觉得痛苦难熬了。他对痛的感知在降低,但对于幸福的感知却日渐提高;他每日都在渴望接触与触碰,渴望亲吻与拥抱,他渴望自己被陈理看见,被陈理彻底拥有,而渴望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