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这番话激起了不少人的血性,一个面容黝黑的汉子站起来,“二郎说得对,把地贱买了咱还剩下啥,不能卖!”
一时间,一群人分成了三派,坚决不肯卖的,不敢不卖的,还有中间大多数的骑墙派,想着让闹事儿的出头去争取,自己缩在后边儿捡便宜就行了。
许二郎高声嚷道:“咱们告他们去!”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瞬间安静了,包括刚才嚷嚷着坚决不要卖地的人,这打官司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最主要,打官司由谁出面呢?
这可不是普通官司,里正强买耕地,还态度如此强硬背后撑腰的正是县太爷那帮人,这得越级诉讼才行。
谁也不想出这个面,包括刚才嚷嚷着坚决不能卖地的人。
毕竟这官司打输了到底会是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若是光棍一条还好,可谁家不是拉家带口的,输不起。
最主要他们大字都不识得一个,连衙门大门口朝那开都不知道,更不懂官司该怎么打。
许大郎想到姐夫交待自己的话,站起来大声道:“这么多年大伙都看得见,我爹娘都是再老实本分不过的人,只不过因为不想把自家活命的几亩地卖掉,里正一家便如此欺负人,白坑了我们家的豆腐不说,还生生把我爹的腿打断。”
许二郎:“今日是我家,改日你们谁家挡了他们家的路,下场都一样!”
二郎说完,大郎又道:“这些年里正家对咱们的欺压还不够吗?“我不相信这太平盛世,堂堂天子脚下就真没有天理了,今日我许大郎就替大伙儿出这个头,状纸我家已经请人写好,谁要愿意就在这面按个手印,我替大伙儿申冤去!”
大郎这番话一出口,一众人真给感动到了,不管是态度坚决的,还是不坚决的,全都纷纷应和,同意按手印画押,反正大家伙都按,有事也不是一家,怕个啥?
二郎回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状纸和印泥出来,状纸是宋三郎给写的,字迹中规中矩。
二郎把状纸小心地铺在搬来的桌子上,一众人围过来按手印画押。
正这会儿,秀娘的马车到了大门外,秀娘看到自家大白天又栓着门,心下紧张,忙上前用力敲门。
听到外面有人敲门,院子里的众人神色就是一紧,大郎忙把状纸和印泥收起来,二郎冲门外嚷了一嗓子,“谁呀?”
“二郎,是我,快开门。”
一听是大姐的声音,兄弟俩同时松了一口气,二郎过去把门拉开个缝,让秀娘进来。
“二郎,你神神叨叨地干啥呢……”
一抬眼,秀娘看到一院子的外人,住了口。
“这是出了什么事?”
秀娘一脸紧张。
“姐,没事儿,这不是大家伙正商量着告那里正一家嘛。”
这事秀娘知道,心里松了一口气。
送走了众人,许二郎不由兴奋道:“大姐,我姐夫可太厉害了,不光能替咱家出气,还能让全村人都感激咱。”
许父却是有些担心道:“闺女,这官司咱一定能赢么?”
这事宋三郎早就同秀娘解释过了,秀娘道:“爹,你放心吧,三郎从不做无把握之事,他说行就一定行。”
“既然状纸上大家伙都画了押,为避免夜长梦多,你们现在就跟我回城里,免得那里正家知道了过来捣乱。”
宋大郎道:“他敢来咱们也不怕他,如今咱家可是几十户人的希望,就算为了自己,庄里人也不会袖手旁观。”
秀娘:“真打起来伤到自己总是不好,不若咱们先避他一避,正好你们去看看咱家新铺子咋样,正当街的门面房,后面还带个三间屋的小院子,别看院子不大,却是带着口井呢,用水可方便。”
“真的吗,大姐,还带院子呢,那岂不是咱们一家可以搬到城里去住了。”
许二郎兴奋道。
“二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秀娘笑着摸摸弟弟头。
听闺女说得如此之好,老两口也激动了,许母道:“闺女,娘还什么都没收拾呢。”
秀娘:“娘什么都不用收拾,那边我和三郎都整理好了,灶具碗筷什么的都有,咱们现在就走。”
一家人坐上马车出庄子不久,里正家就得知了宋家撺掇一帮人告状的事,气势汹汹带了人来算账,见到人去屋空,气急败坏的里正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既然跑了,那就别想回来了,来人,给我把他家房子砸喽!
……
隔日,一纸诉状递到了顺和县衙。
许家人并没有越级上诉,别人不清楚,知县同主簿二人却是清清楚楚这温泉庄子为什么会易主,天大地大,宣平老侯爷的名声最大,但凡混官场的,谁不知道宣平候最好名声,这要是他老人家为了建温泉庄子强买百姓的土地的事闹大了宣扬出去,老头儿一辈子的好名声有了污点……
后果不敢想象。
知县大人勃然大怒,恶狠狠瞪向主簿,知县大人的第一反应是找替罪羊为自己兜底,何主簿的第一反应却是杀人灭口。
何主簿怒声斥道:“无凭无证一派胡言乱语,来人,将这聚众闹事之徒收押起来!”
知县大人眉头微皱,却并没有阻止,最主要的是这件事绝对不能闹大,先把人关起来也好。
一众衙役就要上前动手抓许大郎。
“且慢!”
宋三郎一身官服,气定神闲地走进县衙来。
“顺和县衙好大的威风,是非都不问,就要将苦主收监,敢问知县大人这是哪门子的规矩,我大夏天子向来爱民如子,知县大人有负皇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