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戈里夫人出现在身后,替她用魔法卷走裙上的灰尘。米娅轻声道谢,跟着塞德一家穿过酒吧,来到室外的小天井里。
迪戈里先生用魔杖敲了下某块砖,后者随即抖动起来,紧接着挪出一个小洞。洞口越变越大。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条鹅卵石铺就的街道。
塞德转过头——在他开口前,米娅就明白了——这就是对角巷。
仿佛她闯进了疯帽子高烧时的梦境,米娅梦游般走进街道。街道及其狭窄蜿蜒,每家店铺挤压着生在两侧,一切阁楼和门框有生命似地歪斜。猫头鹰翅膀掠过一块招牌,米娅抬起眼,上面写着:
铜质——黄铜质——锡镴质——银质坩埚,型号齐全,自动搅拌——可折叠。
“…我们应该分头行动,我去给你买药材,你爸爸要去古灵阁…你带米娅先去书店,然后…”
米娅完全忽略了迪戈里夫人的嘱托,就像一块海绵拼命从四周汲取——在所有巫师与猫头鹰与坩埚前,她才是那个穿制服和长袜的怪人。
塞德牵着米娅路过新款的光轮2000,他们来到丽痕书店。这里的书一直摆到天花板上,既有昂贵的皮面精装书,也有薄薄的小册子,甚至还有无字书。米娅走到占卜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星辰预言》《你的水晶球在说什么:占卜艺术探索》《梦境解码新编》《茶杯底的世界》《魔杖轻挥·未来显现》……她随手抽出一本。
“你喜欢吗?”
塞德期待地靠过来,两具身躯传染上热度。
“当然。”
她逐字阅读,找不到有关番茄与爱情的启示。
这次对角巷之旅格外圆满。迪戈里夫妇贴心地带米娅游览了所有店铺,他们送了她一个小水晶球(尽管米娅什么都没占卜出来),请孩子们吃了两杯独角兽可可冰淇淋。在米娅的牙齿被冻得打颤时,塞德偷偷往她手里塞了什么——她低头——是一个石英吊坠。
“据说能带来好运。”
他摸摸鼻子,面带腼腆。
米娅把礼物同魔法象棋放在一起,再埋进柜子深处。暑假的每个晚上,她都会端详礼物,仿佛在看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你拿着番茄干嘛?”
某个周末,父亲朝厨房里探头。
“没什么。”
她慌乱地放下红色证物,“我就是无聊。”
青春期而已——麦克黑尔先生耸肩:“好吧,如果你没事做,可以陪我下棋。”
米娅漫不经心点头。父亲走远了,起居室传来bbc古典剧的放送。
她还是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即将飘起来。
这就像……童话中的春天。她想象赤脚走在草坪,深蓝的森林里,阳光分界线般点燃。泉水闪着十字光芒。几只蓝色的小鸟、松鼠、猫头鹰都眨着好奇的眼睛,它们看向她:
她无可救药地中咒了。
为什么会这么安静?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凝注。米娅只能听到电视剧声。
“…请你严肃一些。我要听你严肃地谈一谈。凡是可以对我说的话,请赶快告诉我:你爱他有多久了?”
“我也说不出从什么时候开始…应该是…从看到彭伯里美丽的花园算起…”
背景音笑作一团。她该怎么办?米娅焦虑得想哭。就这样凝视着忧郁?
他是巫师,而她是麻瓜的女儿。
米娅咬了下舌头,阻止自己进一步自作多情。这可不是罗曼小说。
她有自己的生活——没有魔法的生活。三年级开学后,米娅继续变成典型的英国学生。她的身型愈发高挑,四肢因运动纤长。她还保留着好成绩和象棋社,甚至还加入了袋棍球队,成为一名中锋替补。
至于塞德里克?她还在给他写信,她能演得连梅林都骗过去。
只有一件事——她忘了告诉他,她圣诞节要和父母去法国滑雪。米娅也搞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她不知道的是——塞德里克回家后,正频繁打量着隔壁的死寂。
他有点迫不及待:“你见到米娅一家了吗?”
“麦克黑尔?他们好像去滑雪了。米娅没告诉你吗?”
没有。塞德垂下头,莫名感到泄气。为什么米娅不说呢?他本以为她会告诉他…他还准备了新的高布石游戏…失望异化成不满。塞德里克讨厌违约的人。
麻瓜女孩会梦到金色独角兽吗
校长办公室坐落在主楼东南侧,门外链接着一道宽敞的走廊:中心摆放了新鲜的绣球花,米娅从花瓣上偏头,四面的玻璃柜封印着各色荣誉奖章。
敲开樱桃木门,就是俨然像个藏书室的办公室。高耸的窗外是修剪完的草坪,书桌就摆在地毯后方,安普兰夫人——鼎鼎有名的圣路德女校校长——一般坐在玉般光滑的书桌后。她年事已高,却仍一丝不苟,银发和皱纹都像精心布置的装饰。校长穿着合体的套装,行事一如十年前简洁。
在今天之前,米娅还从没来过校长办公室。
她对着玻璃反光照了照,确保脸上没什么污迹。谢天谢地,戴铁丝牙套的日子总算结束了。米娅对着镜像假笑,现在门牙的大小正好。她还学会了修眉和定期漂发——自己以前简直像个野人。
即将放暑假了,校长能找她做什么?米娅只是有点不安,但不太紧张。她又没犯什么大错——四月时,她们偷偷溜进过联谊会,但不可能现在才被惩罚。她抄过几次生物作业,但这也不值得被叫办公室吧——
校长秘书示意她。米娅敲敲门,得到允许后进屋。
安普兰夫人站起来迎接她,她们随即隔着书桌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