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过纸巾擦掉手上的茶水,说:“那我就直说了,姬老板。你手上的高足杯早在几个月前就被偷了,你送去禾丰拍卖的不过是一只赝品。”
姬文川交叠起双腿,反应平淡地看着黎丘行,没有接话。
“只要那只赝品通过拍卖会拍出去,它就成为了真品,而小偷手里的真品只能砸在手里,这就是你的目的。”
说到这里,黎丘行郑重其事地补充道:“事先说明,我不是小偷,我没有去过雅颂博物馆和雅颂宝库。”
黎丘行把该说的都说了,姬文川这才开始正面回应:“所以,你手里的高足杯是从小偷那里买来的,而你心里清楚,他们从我这里偷了东西。”
几个月前,那只高足杯曾从雅颂宝库里拿出来,放到博物馆的会客厅里展览。
在它被偷之前,姬文川的私人博物馆经常会接待各路社会团体,诸如学校学生、文物协会会员等等,会客厅里时不时就会来一大批人,从监控里看去,只能看到乌泱泱的人头。
后面和警方复盘起来,小偷应是专业人士,故意混入这些团体当中,趁着有人群遮挡监控偷走了高足杯。
而之所以是高足杯,不是其他东西,是因为它只有巴掌那么大,是所有展品中体积最小的古董,很轻易就能浑水摸鱼带出去。
事情生一段时间后,警察抓到了那批小偷,但高足杯已经出手,早已不知道流通去了哪里。
如果就这样不了了之,姬家白白损失一件珍贵的古董不说,等到多年以后,若是高足杯突然横空出世,重新公开流通,那姬家也只能吃这个闷亏。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姬文川找民间的修复高手伪造了一只赝品,由于没有实物,只能对照图片,他们确实忽略了重量的问题。
后面姬文川便放出风声,要拍卖这只高足杯,而他迟迟没有交给禾丰,也是因为如果能顺利钓出买下高足杯的人,就不用真拿去拍卖了。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乔清许突然闯进姬文川的视野中,提出想要接手这件高足杯。
无论姬文川怎么拒绝,这个小朋友就是不放弃,正好真品也迟迟没有浮出水面,姬文川便将计就计,把杯子交给了福至拍卖。
€€€€原本他只想钓买家,是不打算出手这只杯子的。
但既然答应了小朋友,所以卖就卖了吧。
至于为什么没有明确告诉乔清许,一是事情还没有着落,二是以姬文川的性格,他也不会去说。
当然,姬文川也确信他能够钓出那个买家来。
先小偷费那么大功夫偷来高足杯,绝不可能当工艺品卖出去,所以买家一定会知道这是赃物。
几经转手之后,这只高足杯的价格只会越来越高,接手的人肯定抱有捡漏心理,想着多年以后随便编个故事就能公开出手,结果看到赝品高足杯竟然照常拍卖,那必定会沉不住气。
其次,若是高足杯还在小偷手里,那小偷肯定不会傻到自投罗网。
但高足杯早已不知转手到哪里,警方也很难去给后面接手的人定罪。
只要请个厉害的律师,咬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随便买了个古董,那基本可以完美脱身。
因此,在没有法律风险的基础上,最后接手的买家不可能会甘心当冤大头,必定会跳出来。
事实上,姬文川也确实把这条鱼钓上来了。
黎丘行假意参与拍卖,应该就是想打探这场拍卖到底是真是假,而见乔清许那么积极地联络客户,他便更加确信姬文川就是要把赝品卖出去。
这段时间他应当也有过怀疑,是不是自己被骗,买到了仿制品。
但通过他自己的渠道€€€€比如警方内部有熟人之类的,他还是相信自己手里的是真品。
“我也是受害者,姬老板。”
黎丘行说道,“我只当它是一件普通的明代古董买回来,哪知道它就是那只大名鼎鼎的高足杯?”
姬文川说:“你也知道它‘大名鼎鼎’。”
黎丘行显然早就准备好说辞:“我才刚玩收藏不久。”
“确实。”
姬文川淡淡道,“也只有黎老板这样新入圈的人,什么烫手的东西都敢收。”
不管黎丘行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反正只要他不承认,姬文川就拿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