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祖祖辈辈都是山民,因母亲重病,没钱医治,她七八岁的时候,便被卖进了瓜尔佳府,在小姐跟前贴身服侍。
所以,对于穷人家的苦楚,她再明白不过。
既然都已经被云墨点破,春兰也就没什么好瞒的了。
不过和云墨不同,春兰家祖祖辈辈是农户,不止是她,春兰旁边的彩蝶和秋蕊,还有已经出了正阳门的其他宫女太监,都是农户出身。
她们这一小撮人,费劲辛苦的进宫伺候人,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宫女每月一两的月例银子。
这些银子在宫中看着不多,但对于她们的家庭来说,却是一笔不菲的金额。
春兰道:“一大家子人,我是大姐,底下三个妹妹两个弟弟,家里本来就穷的,吃都吃不饱,每年还要缴各种税。”
“我奶说,不行就把我和二妹嫁出去,得些聘金,好过日子,我爹我妈不同意,后来地方选宫女,我就被选进来了,想着宫里一个月一两银子,我怎么也能攒下五百钱,给家里寄回去……”
云墨道:“然后呢?”
春兰道:“我刚进宫,属于没有品级的宫女,被分了宫后,上头有掌事宫女、大太监、大宫女、教习嬷嬷等一干人震着,我的月例银子被一层层盘剥克扣下来,再到我手里,就没多少了,根本攒不下来……”
话是这样说没错,同样的情况她也有过。
云墨咬了咬下唇,辩驳道:“可是,你也太性急了呀,宫里人是过分,但若跟个有前途的主子,或者多待几年,混些资历,等爬上去了,就不同了,何必寻死呢?”
春兰闭了闭眼,摇头道:“我也没法子,半个月前,我收到家里的信,说是官府正催缴今年春季的人头税,我爹借遍了亲朋好友,四邻八向,都没凑够税银,再拖下去,我们全家都得投充为奴了,我奶找了人牙子,声称要卖了二妹……”
她怎么能眼见着自己的亲妹妹,被卖出去呢。
除了她,彩蝶和秋蕊也一样,都是因为马上要缴纳人头税,家里需要一笔钱应急,她们不得已,才打起了内务府抚恤金的主意。
在宫里得了急病,暴毙而亡的宫女太监,内务府都会给她们家人拨发一笔送葬银子,称之为抚恤金。
这笔送葬银子,按着宫人品级、进宫时间来算,少则一百两,多则五百两。
有了这笔抚恤金,虽然自己死了,但至少家里人从此不用再受穷,可以过上吃饱穿暖的生活了。
对于春兰、彩蝶、秋蕊等来说,完全是发自肺腑的心甘情愿。
苏沐瑶听的心里不是滋味,怪不得方才王喜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呢。
谁敢妄议朝廷捐税繁重、逼民为奴?
要被有心人听去了,是死是活?
不过,王喜能带她到这里来,也是存了些好心肠,大约想让自己捞她们一把。
苏沐瑶不是圣母,但事情到跟前了,她也不会坐视不管,能帮还是会帮一把的。
而且这会儿她正好缺少宫人,又刚得了两万两银票,兜里不缺银子。
决定后,立即让云墨出门和王喜、张宝他们说去了。
除了这边的三个宫女,还有另一边存活的两个太监,一个叫水生,一个叫来福,她都要了。
王喜和云墨去敬事房签字划人,张宝帮忙张罗着安排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