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总,这么说你可就见外了,咱可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还分这么清楚干嘛。”
孙志坚摆着手,整个人显得很放松。
一条船?贾勇明显对这个说法有些嗤之以鼻,但还是笑着对孙志坚说道:“哎,这一码归一码,这多不好意思,要是孙警官什么地方能用得到我,千万别客气。”
孙志坚似乎就在这儿等着贾勇,就坡下驴道:“还别说,眼下就有个小忙需要贾总帮一下忙。”
孙志坚口中的忙,贾勇早就猜到,肯定就是不要把秀珍失踪的事情说出去。眼下正值所长升迁的关键时候,如果他顺利去省里任职,现在的位置非孙志坚所属。
“要是我坐上了所长的位置,那咱兄弟岂不是就更加如鱼得水了?”
孙志坚流露出的狡诈让贾勇感觉这个人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这哪算的上是帮忙,应该做的,你就放心吧孙警官,这年头讲的不就是个合作共赢嘛。”
尽管心里难受的要命,但贾勇还是强装开心的说道。
孙志坚端起眼前盛满开水的杯子举了起来,慢慢说道:“我就知道自己没看错人,来,我以水代酒,敬贾总一个!”
贾勇跟着端起杯子,急忙说道:“是我敬您,以后还得承蒙孙警官关照。”
“乒……”
两只水杯在空中轻轻对碰,孙志坚误以为两个人已经完全冰释前嫌,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深陷流沙之中。
贾勇送走孙志坚后,从衣柜里找了一套纯黑色的衣服穿上,来到医院。
太平间里的寒气似乎比户外的冷风更凉一些,让贾勇的动作都变得僵硬。
丈母娘的遗体被工作人员搬到了殡仪馆的车上,贾勇也跟着上去。
司机的车技了得,在覆着薄冰的路上疾驰,每个转弯都是在离心力马上要将车甩出去的临界点把车稳住,贾勇紧张的屏住呼吸,生怕一次多余气体流动就会破坏了车辆这微妙的平衡。
知道自己脚踩到地面时,贾勇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车费360元,需要发票么?”
司机手里拿着付款码,叼着烟卷朝贾勇问道。
“不用了。”
贾勇从兜里掏出手机扫了扫。
司机人倒是还不错,见只有贾勇一个人,一直帮他把尸体推进了火化间。
为了表示感谢,贾勇把身上装的一包烟递给了他。
“师傅,感谢啊,以后开车慢点儿,安全第一。”
司机接过烟笑得很灿烂,打开双掌,手心的一圈皮肤已经因为常年握方向盘磨起了一圈厚厚的茧。
“老司机了,多拉一趟就能给孩子多添一件过年的新衣服了。再说我这可是给阎王打工的差事,命硬着呢!”
司机爽朗的笑着上了车,一脚油门下去,车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内。
贾勇坐在火化间外的等候椅上,身边被送来的遗体络绎不绝,成群结队的亲友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每个人都载着生老病死的列车,如约的在每个站点上下车,谁也不需要插队,井然有序。
道别是如此的痛苦,不知道是不是还应该庆幸,至少自己在列车的终点还没看到秀珍的身影,贾勇苦笑着安慰着自己,这也是支撑着他的最后一丝希望。
没多久,大厅外的滚屏上出现了自己丈母娘的名字,贾勇去窗口把骨灰盒抱了出来。
墓地的接待车辆早已等候多时,贾勇不禁感慨人活着时处处碰壁,却在死去以后变得顺畅无阻。
贾勇选的是远离城市喧嚣的一处墓区,随着墓地盖板的扣下,丈母娘一生的操劳就此画上句号,一切爱恨情仇,全部尘埃落定。
“妈,这辈子没好好照顾您,您多担待。如果有来世,你、秀珍和我,我们还当一家人。”
贾勇把贡品摆放的整整齐齐,跪在墓碑前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处理好丈母娘的后事,贾勇开车往老家走去。
他决定用取钟表前的两天时间回去看看父亲,细算下来已经三个多月没回去过了,上次还是国庆的时候自己和秀珍一起回去的。
之前每次探望父亲的时候,父亲总是让他有空就多忙忙事业,没待上多久就被父亲撵了回来。
乡间的小路坑坑洼洼,贾勇小心的驾驶着车辆徐徐的颠簸前行,让他本就忐忑不安的心情更加紧张。他犹豫见到父亲时要不要把秀珍和丈母娘的事情告诉他。
一直到车停在父亲家门前,踌躇不定的步子跨进大门的那一刻,贾勇才决定这些事都暂且不告诉父亲了,等忙完这一阵再跟父亲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