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周逸买的。
哈密瓜没吃几口,一个人影就从外面冲进来,步子很快,带着情绪,路过餐厅时脚步一转停在周千乘对面。
周千乘抬眼,视线从周逸全身扫过。周逸校服没脱,包挂在肩上,额角散乱着几缕汗湿的头,看样子是刚从学校回来。
他确实刚回来,不过不是从学校回来的。下午放学后,他找个借口把司机打了,悄悄跟在苏沫后面。
文华中学在一片山脚处,从校门口出来沿着山路走二十多分钟,才能走到山下的大路。苏沫从那里坐上一辆公交,中间又换乘另一趟,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后才到家。周逸怕苏沫看到,没敢跟着上公交,打了个车在后面慢慢跟着,直到目送苏沫走进楼道才回来。
“你知不知道,他身上全是伤!”
周逸开口便带着火气。
周千乘靠着椅背,抬手将水果叉扔到骨瓷碟里,传来啪一声脆响。
厨房的佣人早就躲远了,他们还记得上回这俩人打架多吓人,尤其是周千乘,抓着周逸的脖子,手里拿着一块碎玻璃猛地扎上去,那架势简直是要杀人。周逸比他小两岁,从小又不是好勇斗狠的性子,和周千乘打架完全不占优势。直到保镖冲进来将两人拉开,周千乘手上和身上全是他弟弟的血。那次得亏是扎偏了,不然周逸真的很危险。
其中一个佣人见势不妙,赶紧退到厨房拨了电话。
周千乘漠然看着周逸,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陪他一起吃午饭,放学跟着回家,好玩吗?”
“你监视我们?”
周逸往前走了一步,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原本我以为……以为你只是眼不见为净,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周逸双手猛地抓住椅背,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那些人欺负他,你都知道!你都看着!周千乘,这事跟苏沫有什么关系?他从小跟着你长大,只认你当他哥哥,什么事都把你放在前面。你就算烦他恨他,别搭理他就是了,干嘛放任那些人打他!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我跟你说过什么,周逸。”
周千乘脸色很沉,不想再听周逸废话,“我的事,你少管,我的东西,你少碰。”
周逸把书包往地上一摔,怒喝道:“他不是谁的东西!”
空气被乍然扬起的火药撕开一道狰狞裂口。两人对视着,一个一脸愤怒,另一个一脸讥诮。
“他是谁的,是什么,你说了不算。”
周千乘慢慢站起来,隔着一张餐桌和周逸对视。他比周逸略高一点,已经分化成a1pha的优势凸显出来,迫人的气势和危险感从身体里汹涌而出,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周千乘!你真是个混账!”
周逸气急,“就算他是你的,我不能碰,那些人呢!他们就可以吗?”
“他们?”
周千乘嗤笑一声,“他们算个屁。”
周逸额角青筋暴起,他突然之间想明白了一件事:“那些人怎么样对苏沫,你都无所谓,唯独我靠近他不行。”
周逸一字一句地说,“周千乘,你有病就去治。”
周千乘挑眉:“如果你不想让他过得更惨,你大可以继续跟着他试试,看看是谁先撑不住。”
说完,他看着周逸涨红的脸,又补上一句,“小时候他就不愿意搭理你,现在,他还是不会搭理你。”
周千乘轻佻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周逸,他眼前浮现出苏沫看他的眼神。是的,那里面有疏离和警惕,行动间也刻意保持了距离。
从小到大,苏沫似乎就在他和周逸之间划了一条线,恪守着这条线的边界感,很少和周逸产生交集。
但那时候周逸还小,心思单纯,他喜欢谁就想亲近谁。说来也怪,他从小被周千乘欺负打压,原本是对这个哥哥极为痛恨的,却单单喜欢那个整天跟在哥哥后面的小豆丁。尽管苏沫好像不太想和他说话的样子,但和哥哥的其他朋友相比,苏沫是唯一对他没有恶意的人。有一年他过生日,苏沫甚至给他送了礼物,尽管后来礼物被哥哥现后砸坏了,但他还是将那一堆碎沫黏好,偷偷藏了起来。
他和苏沫本就同龄,上了文华之后又在一个年级,班级也挨得近,尽管那时候苏沫还是不怎么搭理他,他依然为此高兴了一阵子。但很快被哥哥现,警告他离苏沫远一点,周千乘那时候说的话和今天一样,因为“这是我的东西”
。
十几岁的少年当时的反驳也和现在如出一辙:他不是谁的东西。
可惜那时候苏沫眼里只有周千乘。周逸心想,苏沫只是把他当成普通人吧,和这个家里的司机、花匠、厨娘没区别。因为苏沫对厨娘也这样笑,客气地说糯米丸子真好吃,厨娘便说苏沫下次来还给做。苏沫也会对司机说谢谢,跟花匠请教花的种类和修剪方法。
但苏沫永远不会和他们成为朋友。
这次是周逸先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