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间,几位公主前来给太后敬酒,最小的十公主也长幼宁三岁,她好奇望了眼皇祖母身边的胖娃娃,看到向来不亲近人的皇祖母将人抱的亲昵的模样,思忖莫非皇祖母就喜欢胖些的?
那就无怪自己和几位皇姐都不得皇祖母欢心了,她们体态可断不会成为这样儿。
对比了下成为小胖子和得到太后欢心的得失,十公主决定还是保持原样。毕竟太后就算再不亲近她们,她们也有个公主地位,胖了瘦不回来才是大事。
公主们神色各异,不是没有对幼宁这个外人独得太后宠爱的妒羡,只不敢在太后面前显出,个个摸了摸那柔顺乖巧的小脑袋,送上小礼物,得了好些声甜甜软软的“姐姐”
,听了会儿,竟也觉得不错。
周帝看得心痒痒,他还对那天捏脸的触感念念不忘,可太后在场,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造次,只能趁敬酒时偷偷望了又望,得到幼宁十分不解的回望。
若非周帝身着龙袍,她几乎都要忘了这是谁,毕竟小姑娘不记仇,当然记不住那次是周帝害自己差点受伤。
太后微哂,习惯了周帝这种模样,有时也觉出趣味,她微带了些力度放下酒盏,就瞥见周帝下意识一抖,立刻收敛神情道:“母后有何吩咐?”
“望西亭那儿正要放烟火,陛下陪哀家去看看,可好?”
“母后所言,儿子自当遵从。”
两人一走,宫宴众人彻底放纵,甚至不乏醺然高歌之人,只那位那人歌喉着实惨烈得很,听得一众同僚满脸不忍直视之色,最后终于忍不住几人合力将其揍了顿,安宁下来。
亦有大臣醉酒忘形,上前与乐坊伶人共舞,姿态奔放,与平日模样截然不同。
欢声笑语汇成一片,彼此仿若全然没了平日嫌隙。
幼宁第一次参与周朝的除夕国宴,万没想到是这般景象,就连自家爹爹也喝得满脸通红在与人滔滔不绝。
她看得目不转睛,吃都不再专心,不防之下就饮了口燕归杯中清酒。
清酒浓度低,对她已足够醉人,不待告知旁人就噗通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案上。
燕归微愣,低眸轻轻拍了拍脸蛋,小姑娘半点睁眼的意愿也没,吧唧两下小嘴就继续酣眠。
竟这般不经醉。
微微扬眉,燕归让人伏在腿间,令石喜取来大氅盖上,就那般坐在席上与众人敬酒。
比他小的几个皇子经母妃提点前来敬酒,自然而然看到了他腿上的胖娃娃,不由齐齐内心嘀咕:皇祖母和十三哥的口味当真一致。
幼宁这一醉,就醉到了戌时回府,人终于揉着眼睛慢慢清醒过来,左右张望,声音轻轻细细,“哥哥呢?”
每年除夕年夜饭家中四人都不会缺场,所以有此一问。
容夫人闻言笑意微淡,容侯道:“他有事,晚些才能见到。”
“哥哥不和我们一起过年了吗?”
幼宁疑惑眨眼。
容侯顿了顿,“今日会回来的。”
说是今日,容侯心中也没什么底,他大致能猜到儿子去做了什么,而亥时后上京各府迅速传来的话也证明他所料非虚。
除夕当日,容云鹤直接同人带兵去了将军府将其整府收押,另,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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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云鹤率人去抄家前,将军府的氛围本就说不上好,除夕年夜,个个却像吃了哑药般。
他们虽被允了去国宴,但在宴会上基本没人愿理睬,热闹之下,只有吴府那座凄凉无比。
听得容侯世子并大理寺卿率兵将府邸重重包围,吴禄竟感觉放下了一口气,他缓缓起身,“随我去迎客吧。”
他这一生风光无数,有功有过,如今不过时移世易,他经受得起。
府中正室妾室有七八人,加上吴禄所出嫡庶子女,就近二十人,除却一些签了短契的仆从,家生子及卖身契的奴仆皆被押到院中,火光映照下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六七十。
容云鹤朗声诵过圣旨,低眸道:“吴将军,你可有话要说?”
吴禄盯着他,眼中万千思绪,遗憾与敌视交接,最终叹道:“英雄出少年,罪臣无话可说。”
他跪于青石板,背脊笔挺,低声缓述,“今日是我,明日是谁还不可知。我与容侯也有几分同僚之情,如今谢氏独大,你们……可要提防些了。”
容云鹤玩味一笑,“多谢吴将军提醒,晚辈定当谨记。”
身旁御马青年轻轻嗤声,吴禄不愧老将,到了如今地步也不忘挑拨离间,但容世子何等聪颖,这番话怕是白算计了。
两人领命将吴禄阖府收押大理寺牢狱,犹在年节,仍第二日便下了批示,吴府男子流放千里,女子充入教坊,三代不得为官。
吴禄有三女,大女儿已嫁入别府,不受此次灾祸牵连,二女年前同人定亲,自是早已取消,三女待嫁闺中。
临行前,容云鹤踱马而来,“将军愿让家中女眷一起流放寒苦之地,还是让她们留在上京?”
留在上京自是都要充入教坊。
吴禄猛地抬首看他,无不诧异,半晌沉沉一笑,“老夫谢过容世子,家人自当同甘共苦,无论在何处,也不愿分开。”
这回答在容云鹤意料之中,他略颔首,回身离去。
本是定下的安排,在刘侯得知后却生出枝节。
刘侯冷笑道:“容世子心善,本侯却没那么好说话。圣旨说的充入教坊,怎能独放一马,老匹夫害我女儿,我岂能让你女儿好过!”
一句话,吴府两个姑娘于半路被偷偷带回上京充入教坊,当夜便被安排献给了某位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