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国子监祭酒是一位上了年岁的老大人,他早就在京中听闻了这弘晖阿哥的名声,知晓这位阿哥虽然年岁轻轻,却倒腾出不少东西,赚了个盆满钵满,是京中许多人家的座上宾,但是对于这位老祭酒而言,他却是极不喜欢这个弘晖阿哥,心里直接将他当作是一个混世魔王。
如今这混世魔王居然要来他这国子监,祭酒在得了消息后就眼皮直跳跳,连忙从自己的办公处赶出来。
弘晖还没见到这国子监的学生呢,就被一位两鬓白的老先生给拉过去了,不用多想他就能猜到对方的身份,“祭酒大人怎知我要过来”
弘晖脸上笑眯眯的,但是老祭酒却眉心直跳,连忙摆手道,“我可不敢担你这声大人,弘晖阿哥还是说说来我这国子监作甚,这里可是读圣贤书的地方,可赚不到什么银子”
被老祭酒一脸警惕地盯着,弘晖没有半点不适,而是连声道,“读圣贤书的地方那敢情好哇,我要找的就是这个地方”
眼见面前这老大人越着急,他给一旁跟来的德伍与乌智使了一个眼神,两人机制上前扶住这位是上了年纪的祭酒坐下,德伍还自地将人家摆着的紫砂壶端起,给老祭酒和弘晖各倒了一杯茶。
弘晖原本是打算过来在这学生群体中做个宣传,但是如今既然国子监跑了出来,想要绕过眼前这位大人显然是不可能,不过这不打紧,若是能让这国子监祭酒配合起来,说不定他们的计划还能更顺利呢。
弘晖没有找说辞搪塞对方,他直接将自己的来意说明,说起来他这做法还相当感人呢,既然孔孟圣人的学说如此好,怎么能仅仅拘于国人在读来,合该拿出来让那些西洋夷人也跟着多读读,让那些西洋人也懂得何为礼义廉耻,这可是大好的事情。
到时候不仅让更多人学到那些圣人们的言语,感受着这些圣贤的教诲,还能扬大清国威,让海外那些宵小之辈都不敢再前来冒犯。
弘晖说得冠冕堂皇,名头找得十分地正,他一番慷慨陈词,就差当场将这老祭酒讲得热血沸腾。
可等反应过来时,才想起这弘晖阿哥说得有多么不靠谱,他这是想要将这国子监的学生弄到海外去啊,这怎么成老祭酒醒悟过来,急得直跺脚,那出海多么凶险,本身他就看不上这种商船出海的事宜,只觉这京中百官都掺和其中,弄得到处都乌烟瘴气,连他家老婆子都整日念叨着出海,尽是喜欢那些西洋玩意,看得他堵心。
“哎,大人您先前可不是这般说的啊”
弘晖无辜地看着他,“您方才不也说了让更多人来感受孔孟圣贤这些前人的学说是一件好事嘛,怎地如今却又改口了呢”
老祭酒哑口,憋了半天才甩了甩袖子气急道,“这怎么能一样呢,那些西洋人连咱们的官话都不会,又怎么听得懂咱们的文章”
这不是胡闹嘛
“所以大人您更要多派些学生啊”
弘晖难得正色起来,“大人也是在京中看过那些西洋人,他们都是从西方诸国来的传教士,这些人可都是自地漂洋过海来到异国他乡,就为了宣传他们心中的信仰”
不得不说,这些传教士对于他们的宗教信仰是真的虔诚,就连弘晖的那个洋人老师汉诺日这几年都没怎么消停,哪怕弘晖让人尽量多盯着些,这汉诺日仍然是坚持不懈地找机会,想要向更多的清朝百姓宣传基督教的一些思想。
若不是康熙一直有意让人控制这些外国人的传教行为,只怕这大清的百姓大数都要成为了基督教的教徒。
弘晖的这番说辞成功让老祭酒沉默下来,他自然也是知道弘晖说得并不假,甚至他自己也与那些传教士们打过交道,还亲自听那些洋人们说过他们的上帝,对那什么耶稣都有几分了解,老祭酒不禁有些犹豫,这么一想,那些西洋人还真是用心叵测,从那么大老远的地方跑到他们大清就是为了传教。
若是这大清的百姓都喜欢上了耶稣,日后信奉孔孟圣贤的人岂不是就少了
弘晖见祭酒脸上出现深思,顿时觉得自己只要再加把劲,一切大有可为,不怕不能将这祭酒拉到自己阵营来。
老祭酒年龄大了,不过是听着弘晖讲了一通就觉得脑袋瞬间嗡嗡起来,他见弘晖此刻脸上露出跃跃欲试模样,显然还打算继续讲下去,顿时有些怕了,他连忙摆摆手,“你也别说了,即便是我同意了也没用”
这国子监里有几人是真心为了孔孟圣贤的学问来的,那些学生们大多数都是奔着仕途而来,又怎么会愿意千辛万苦、漂洋过海只为了去海外宣传先贤们的学问呢
对此弘晖觉得自己有把握,他见祭酒的态度已经软化下来,当即保证道,“只要大人您许了我们进去,我便能让他们同意出海去讲学去”
见他这么自信,这老祭酒也想见识一下这位弘晖阿哥的本事,他沉吟片刻,然后抬起眸看向眼前的年轻人,“行,今日你尽管进去,至于能不能说服他们,那就看你本事了”
弘晖在来国子监的路上,就已经从德伍与乌智口中听到了更多关于这国子监的消息,比起那些满蒙联姻贵族的子弟,这国子监是真的有外国人,除了周边藩属国高句丽、安南等国外,还有俄罗斯的学子。
如今的俄罗斯可不是一个老实角色,在东北那一块小动作不断,甚至在康熙早些年,还与清朝士兵在黑龙江那一带打起来过,虽然当时没让他们占到便宜,但是沙俄当时也只是暂避锋芒,实则一直暗中蛰伏想要寻找合适的时机。
草原上的准噶尔一部叛乱不断,其中就有沙俄从中寻机造势的缘故,从顺治时期到如今的康熙上位,清朝与沙俄那边交手过好些次,还擒获了不少战俘。
对于俄罗斯战败的战俘,虽然已经对清朝投降了,但是康熙对他们压根就不放心,直接将他们押送到京师,将这些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而为了展现自己的仁爱宽厚,康熙对于这些投降的战俘没有进行赶尽杀绝,而是安排他们与清朝的百姓进行婚娶,想要使其彻底归顺下来。
康熙对这些人恩威并重,不仅给了俄罗斯战俘优渥的生活条件,他们到了京师后不仅有吃有喝有住处,还给安排了娶媳妇,甚至还能像八旗士兵一样能领到俸禄,不过这些人也不是吃白饭的,康熙将他们整编到镶黄旗旗下的独立一支佐领,将其称为阿尔巴津人,平时主要从事一些文书翻译的工作,大多数在理藩院任职,而理藩院正是清朝用来处理与外国交际的地方,可见这些人也算是物尽所用了。
如今的阿尔巴津人差不多就是当初那俄罗斯战俘与清朝百姓结合生下的后代,他们的子弟也会进入到国子监学习满汉的学问,可见这国子监反而是一个相对比较开放的地方,里面的学生除了满汉两族的外,还会有其他国家以及民族的,平时也会接触到不同国度的习惯与文化,在适应度上比旁人都要强几分。
但是就像那老祭酒所说那般,这国子监里的大多数学生,还是本着仕途而来,那些外族之人,也都是出于政治目的才会来京师学习。
可又不是所有人都能考上进士进入仕途,这国子监里也是有不少人他们的学问压根就不可能有走上仕途的一天,那弘晖如今提出的讲学对他们而言同样是条出路。
这国子监也是有不少二世祖,他们平时读书不行,完全是靠着家中养活,但是这些二世祖等到成家以后,若不是长子那能分到的祖业与家产都相对比较少,他就不信这些人当真都甘愿就此沉没下去。
弘晖心里的计划越明朗,他将乌智与德伍招了自己身边来,三人凑近,弘晖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一托出,如今既然已经说服了老祭酒,乌智与德伍想要进这国子监不是难事,弘晖如今不过是叮嘱他们一番,但他自己却不打算进去,而是要转身去胤祉那里。
就如同先前所分析的那样,他能说动这国子监里一部分学生出海讲学,但是这些人多是二世祖出身,不能真指望他们能有多少学问,真正负责讲学的人,还得另找旁人,而这项任务找胤祉正合适。
弘晖其实是非常想将他这个三皇伯扔到海外去讲学的,他都能想象得到,若是能将一个郡王弄到海外去讲学,到时候肯定会有一大批学子都愿意奔赴跟随而去,但是不用尝试弘晖就已经知道这条路肯定行不通,就算他口才再好,康熙也压根不可能会将自己亲生儿子去涉险出海,而且还是去西洋那么远的地方。
为此弘晖只好遗憾地退而求其次,既然胤祉不能亲自去出海,那就为他交出一支优秀的出海讲学队伍吧。
对于主动找上门来的大侄子,胤祉心里一点也不欢迎,而等听完弘晖说完此次的来意后,胤祉更是差点被自己口中的茶水给呛到,“咳咳咳,你、你说什么你让我去给你弄一支出海讲学队伍”
胤祉的声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度,两眼瞪大不可思议地望着弘晖,他当真不知道这个弘晖这小子是怎么想的,胤祉险些都气笑了,这弘晖也是真敢开口,他当出海是什么好事么,而且还是去给那些洋人讲学,那个读书人愿意干
对比胤祉这么大的反应,弘晖此刻显得要平静得多,哪怕是胤祉那口茶水险些要喷到他身上,弘晖也不过是面不改色地将自己做的位置挪得远些,然后一脸淡定地开口,“据侄儿所知,三皇伯您学问一向不错,也结交了不少学子,想必其中必然有不少才华斐然之人”
“就算是才华斐然之人,人家会愿意听你的出海吗”
胤祉直接一口呛回去,他都不想端着那副好脾气的面孔,直接没好气地道,“而且本王作甚要为你安排此事,你若真想要要人,何不去找你阿玛呢”
这不是明摆地就给他挖坑嘛,胤祉结交的读书人可都不是一般的身份,虽然多是汉族出身,但都是世家子,自小养优处尊,哪个能舍下优渥条件去出海吃苦,这就是得罪人的事情啊。
这事找四爷是明显没用啊,弘晖心底默默吐糟一句,若不然他也不会自己人不用非要与这胤祉消耗时间,弘晖抬眼时,显得气定神闲,“此事我已经与皇法玛禀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