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到这么大,从未有人这么对过她,也从未有人体恤她。她来癸水的时候会忍着腹痛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风餐露宿,四处奔波,有时还会身陷危境,以命相搏。
江进酒对她还算不错,但在他眼中,她是他的弟子,是他的手下,是一个风喉。周围好像没人把她当成一个女郎,需要体恤需要照顾,也许是因为她太强。
她甚至自己也没觉得有何不妥,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李虚白好像是第一个把她当成女郎来关心的男人。这种感觉十分新奇而怪异,她看着他印在墙上的俊逸身影,轻轻咬住了唇。
不知道是被他美色所迷,还是剎那之间动了情。心口涌动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异样感觉。呼吸忽然变得缓慢轻飘,带着微醺的气息。
可是刀光剑影中形成的条件反射,让她的脑子永远都会保持清醒。她瞬即想到,他对乞丐也很好,施粥棚里的那一幕,她记忆深刻。他也许不是因为关心她才这么做,而是因为他对谁都是一副菩萨心肠。正因为他有这样的慈悲心肠,才让她怀疑青天塔上的「仙人」是他。
他究竟是不是?一回到幽城就会见分晓。
如果他是,她又当如何?
「水开了。」李虚白的声音把她从走神中唤醒。
青檀拿起水瓢舀起锅里的水,李虚白熄了炉中火,提灯照路,将她送到井边把灯放下,转身离去。
青檀望着他的背影,隔了一会儿才想到他并没有去茅房。他并不是起夜碰见才临时起意给她烧热水,而是听见了动静特意出来。
38
青檀出现失眠的情况极其少见,只有身陷极端危险之中,才会全身紧张精神亢奋。
今夜没有任何危机,她却莫名其妙的静卧到鸡鸣时分才睡着,结果不小心睡过头,睁眼一看,已经过了辰时。
院子里静悄悄的,徐氏正坐在屋檐下择菜,李虚白的房间关着门,不知人在何处。蓬莱想必和安小虎一起出门打听消息去了,这两人同进同出了两天,倒是成了好友。
青檀梳好头发,端起脸盆去井边打水,徐氏看见她,连忙起身道:「我给你留了早饭温在锅里,水还热着呢,刚好可以洗脸。」
青檀含笑道了声谢,跟着徐氏进了厨房。徐氏揭开锅盖,蒸笼里放着一碗黄灿灿的蒸鸡蛋,还有一碗褐红色的甜汤。
「李大夫对小娘子真是体贴,专门让我给你做的。你尝尝可不可口?」
徐氏的话,让青檀心里咯登一下。
她微微笑道:「他对谁都很好的,绰号叫李大善人。」
这句话不仅说给徐氏,也说给自己。
做人嘛,不要贪心,更不要自作多情。
徐氏一怔,有点遗憾的样子,「我还以为他喜欢小娘子呢。」
青檀笑了:「他才不喜欢我。」
「那他为何陪你来京城?」
青檀如实道:「他是被我胁迫来的。」
胁迫?徐氏瞪着眼睛,上下打量青檀,「小娘子娇娇弱弱的,还能胁迫他一个大男人?」
青檀听见这个「娇弱」这个词,强忍着没笑,大娘,那是你没见到我拔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