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波走出房门,很谨慎的朝着外面扫了一眼,正是这一眼,让青檀生了疑心。
她如果和常福没什么秘密,为何要朝着外面四处张望看是否有人发觉呢?难道说,书坊里给莲波传递消息的人,是常福?
青檀不由自主的想到李虚白,常福和李虚白的管家常笑是亲兄弟,而李虚白今日很巧的也出现在明月河边。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很快,高云升□□,事情败露,畏罪自尽的消息在街上传开,众人纷纷替溪客书坊的大娘子庆幸,在高云升出事之前脱离了关系,否则莲波便成了寡妇,罪人家眷。
王氏听到高云升投水自尽的死讯,先是伤心欲绝昏厥过去,醒来一想不对劲。因为高云升在前往书坊之前,和王氏商议过,莲波不拿出三万两银子休想和离,暂时凑不够就拿地契抵押。
如今外面都在传莲波和高云升已经和离,若莲波没有给银子,高云升怎么可能把和离书给他?
既然他手里拿着大笔银子,为何不去逃命?离开幽城先躲上几年,等事情平息再从长计议,何至于要自杀?即便他要自杀,也该把银子送回来才对。高云升对老娘还是颇为孝顺的。
王氏思前想后,强忍悲痛,打起精神去县衙里喊冤,一口咬定高云升并非投水自尽,而是被人谋财害命,因为楚家给高云升的大笔银子不见了踪影。
虽然有数人作证高云升是死于投水自尽,但王氏在衙门前击鼓鸣冤,引来百姓围观议论。沈从澜也不得不派人到书坊询问莲波和林氏可有此事。
青檀真没想到王氏还有脸把讹诈亲家三万两银子的事说出来,果然是又贪又蠢。不过,王氏作为最了解高云升的人,也坚信他不会投水自尽,这不免让她更加疑惑高云升的死,究竟是不是人为?
恰好,江进酒和张夼在茶楼放了信号。三人碰面之后,青檀率先问江进酒,今日派人跟踪莲波可有什么收获。
江进酒道:「未见任何异常,她也未曾和可疑的人接触。书坊里和外人接触最多的是安小虎和他爹,老安一天到晚守在铺子里,几乎不怎么外出,安小虎时常被派出去跑腿,我派人盯了安小虎两天,也没见异常。」
青檀摇头,「不是安叔父子。我怀疑书坊中向莲波传递消息的人是刻工常福。」
「常福?」江进酒问道:「那常福的消息又是从何而来?」
青檀看了看两人,「会不会是李虚白呢?他的管家就是常福的兄弟。」
江进酒清了清嗓子,「你是不是因为怀疑他是佛狸,所以判断上带了先入为主的猜测?」
青檀哼道:「当然不是。」
「我今日在明月河边碰见了李虚白,他说自己出诊路过,还对溺水而亡的高云升进行抢救。」
江进酒点点头,「然后呢?」
青檀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画了几道,示意给江进酒和张夼看,「河边的茶楼,靠窗位置正好能看见高云升落水的那座桥。两位茶客和捞人的渔夫一口咬定亲眼所见,高云升自己投河,但我总觉得高云升不像是个会自杀的人。所以我去了河边的茶楼,想要问问临窗的那几间包厢的茶客,是否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没想到的是,茶博士说李虚白居然也曾坐在茶楼靠窗的包厢里。」
江进酒道:「这也很正常,出诊路过茶楼,累了进去喝杯茶歇歇。」
青檀淡淡一笑,「但是有一点不正常。既然他想要救人,为何他出来的比别人都晚呢?」
张夼:「莫非他没看见?」
青檀不置可否,继续说道:「我去看了那座桥。虽然天气寒冷,可桥面上并没有结冰。高云升显然是要去阿芙家里。他落水的地方,离阿芙家很近,过了那座桥,再走两三百步就到了。没道理,他快要走到了,突然想不开跳河。所以我怀疑是有人用暗器将他击落水中。而靠窗的那几个包厢,就是绝佳的位置。」
江进酒道:「暗器?但是他落水之后并未挣扎求助。莫非同时以暗器击中他的哑穴?让他无法发声?」
张夼道:「可是是暗器击中他,必定会落下伤痕血口,他不怕被仵作验尸看出来么?」
江进酒道:「那要看是什么暗器。飞镖之类的暗器,扎在身上必定会被人看出来伤口,如果是石头之类的硬物,就不会有血迹伤口。只不过,击落他之后,硬物应该会落在桥上。」
青檀:「绝不会是石头,否则会被人看见高云升被东西砸到。必定是极其细小的东西,肉眼几乎看不出来。」
张夼突然眼睛一亮,「我曾经见过一位武林高人,以冰凌杀人。冰凌事后化为水渍,神不知鬼不觉。如今这天气,正巧是有冰凌冰块的季节。」
江进酒苦笑,「那要内力过人才可以做到,就凭李虚白?」
张夼又道:「偷袭青檀的黑衣人或许就可以做到。会不会李虚白把那个黑衣人藏在包厢里?」
青檀摇头,「我问了茶博士,包厢里只有李虚白一人。」
江进酒和张夼面面相觑,问题又回到了最为让人想不通的地方,李虚白虽然并不文弱,但没有内力的人,在习武之人眼里,就形同一朵「娇花」。
江进酒无奈的挠挠头,「高云升可能真的是投水自尽。」
「投水自尽为何要走这么远?死在阿芙家附近,好让她一辈子良心不安?」青檀好笑道:「高云升会是这种情种?」
「那会是谁?总不可能是李虚白吧,他没有内力,不可能发暗器,」张夼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使劲眨了眨眼睛,「如果高云升当时没死,李虚白不是为了救活他,而是为了让他死的更彻底呢?」
青檀先是一怔,转瞬就笑了,「川哥果然思路清奇。我竟然没想到这一点。李虚白担心他没死透,再给他扎几针,让他彻底完蛋?可是李虚白毫无内力,又当着种众人的面,那平平无奇的几根银针也能杀人么?」
「针上下毒?」
「银针有毒会变色啊张大川。」江进酒瞪着张夼,「你今天是睡多了吗?毒死的仵作也会验出来。」
张夼挠头窘笑。
青檀正色道:「总之,我觉得李虚白有可疑之处。我打算今晚上去一趟他家里。」
「晚上他在家啊。」
「白天去会被人看见,所以需要师父出点银子把他请出家门。」
听到银子,江进酒不自觉的抽抽嘴角。
青檀:「师父,上次他救了你徒弟的命,师父还没有感谢他。不如今晚上就请他去酒楼喝一顿吧。」
江进酒想了想李虚白那张拒人千里的脸,迟疑道:「他会不会不肯去?」
「我相信师父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能把他请去,实在不行,就把他拉去。师父你对他用强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江进酒:「……」
青檀正色:「对了,师父你还得再花一笔银子。」
江进酒肉疼的皱眉,「还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