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气的话语,让大殿上的文武百官笑了出来。
辛追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但也跟着露出笑靥。
人生太长,路途过远,每走一步,都是锥心般的疼痛。
她抬头看向金銮座上的人,不自禁咳嗽了一声,喉间的腥气便涌了出来,她立即用手捂住嘴,袖口上的鲜血赫然醒目。
福顺慌慌张张地从刘邦身边走过来,伸手想要扶她。她若无其事地拂开福顺的手。
当着一对新人的婚礼上,真不吉利。
她悄悄地移到最不起眼的地方,伸长脖子看新郎新娘向殿外走去。她看见,新郎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不偏不齐地看向她这里。她就像犯了错的小孩,立即把头缩了回来,心里还扑腾扑腾地跳动不停。
而后一想,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张敖如今成了皇上的女婿,张家正在朝光阳大道上迈进,他又怎会是看她呢?
或是,在看皇上或者皇后也说不定?
刘邦知道她爱花,就搜罗了全国各地的珍奇异卉,全都栽在她居住的清凉殿。当百花齐放,宫中最香的地方就属这里。刘邦本人却不来,恍惚遗忘了她,所以,其他宫里的夫人姬妾,也从不来这里。
生活似乎回到了从前,只有刘恒偶尔会来看看她。
辛追习惯了沉默,刘恒也不多话。她或是不经意转过脸,就看见他疑惑地注视着她。
两个人常常都是,安静地看院子间的花影移动,然后太阳下山,刘恒也就回去了。
有一天,早晨起床,胃里频频泛酸水,她勉强吃了碗细粥,却在院子里倾数吐了出来。
接连几日都是这样。
辛追这才记起,葵信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来了。
难道……
她的沉寂许久的心忽地痛楚。
宫门前过了一队金盔铁甲的侍卫,只是为首的那位太过文弱,就像个书生。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布巾总好过旒冕,哪怕生活辛苦。
要想保住孩子,就必须逃出这个华丽的鸟笼。
一天当中的最后一次例行巡查中,面若桃花的辛追,叫住了那个叫利仓的统领。
刘邦日日沉沦在戚懿的温暖乡里,每天欢笑,快乐的像从来没有没有过烦恼。宫人来禀报说,清凉殿的姑娘与皇宫统领利仓发生苟合之事,被人当场抓住。
他失手打翻了案桌上的玉玺,所有的宫人都来抢救,仍是晚了。完美无瑕的玉石上,留下了浅浅的裂痕,就像被撕碎的,苦痛深深的将他围绕,悲伤就像毒药,令人无法自拔。
清凉殿的依旧繁好,就像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娇靥,可是水榭旁的柳树上已经亡像,有气无力地耸拉着枝条。
那个女人正坐在走廊,瀑布般的黑发随意地松开,风轻轻吹拂,将她的脸掩在发丝里。
偌大的宫殿有花、有人,却仍像个坟场。
冷气森森地清凉殿,不被夏日的气温灼烧,他看见,辛追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淡紫色玉佩。
他忍不住地想冲上去,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玉佩捏个粉碎,然后扇那个女人两耳光。
却无端地,心中的怒气烟消云散,只剩下冰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