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电话的人是贺景延,纪弥坐在沙发上,听着对方与穆颖沟通。
对面在说什么,纪弥听不清楚,但贺景延打断了她的话:“不劳你再联系了。”
“你能给的只有算计和敷衍,那他也不收垃圾,不稀罕你挤出来的这点关心。”
他向来有教养,不该对长辈说话那么重。
然而,察觉穆颖意图指责纪弥不懂事,这几天堪堪忍着的不满终于流露出来。
利落地挂断电话,再看着补作业的纪弥,贺景延道:“我不讲礼貌,你不要和我学。”
纪弥道:“唔,我确实不在乎她的想法。”
尽管还没彻底摆脱阴影,可他拎得很清楚。
每个人不能选择原生家庭,但可以选择远离,从而彻底与畸形的关系做切割,认清后当断不断,只会愈发消耗自身。
贺景延这样护着他,纪弥珍惜这份心意,更不能伤害自己。
“纪弥。”
贺景延叫他名字,“昨天让我把你带走,现在你已经离开扬州了。”
纪弥抬眼看他,他认真道:“美国离这里直飞十多个小时,你愿意去这么远的地方吗?”
昨天纪弥受到很大打击,低落之下容易冲动。
出国不是小事,贺景延希望他能考虑清楚,也与他解释了当地的教育与人文,许多事情与国内不同。
纪弥应声:“嗯,初中有国际学校来招生,我也了解过不少。”
贺景延道:“你可以再想几天,之前看你对留学没兴趣……”
“当时我不能抛下爸爸。”
纪弥回答。
“打离婚官司的时候,他没有不管我,后来他生病了,我也没有不要他。”
父亲意外地离开,纪弥原以为自己成了遗弃品,未来在世界上漂泊。
但他现在发现不是这样,在贺景延的身边,自己可以长久栖息。
“十多个小时的航班确实很远,但可以离你很近啊。”
纪弥直白得天真。
他补充:“我想要和你一起长大。”
纪弥不是草率决定,贺景延也并非一时兴起。
尽管上次的提议潦草收尾,但他回美国后,查过转学的办理流程,问了有类似经历的同学。
正好10月已经可以准备申请,事情很快推进。
考托福写自述,参加学校的电话与视频面试,以及办理各种材料……
纪弥需要两边兼顾,日程紧凑而辛苦。
好在他的学习基础非常好(),又有竞赛履历?()_[((),转学没那么费劲。
并且在这期间,还有贺景延的辅导与打点。
对方比中介更熟悉选拔要求,那封自述没让别人插手润色,他亲自逐字逐句地敲定终稿。
几封私校的录取信里,纪弥选择了一所走读的高中,在波士顿都市区,与贺景延的大学很近。
启程的那天,纪弥第一次坐飞机,没想到就要在高空中跨越大洋。
霍晗树问他害不害怕,他强撑着摇摇头,感觉到失重的片刻,却本能般捏紧贺景延的衣角。
被依赖的滋味让贺景延很新鲜,忍不住多瞄了纪弥几眼。
不止如此,贺景延看着纪弥蜕变,从茫然脆弱逐渐有了力量,他也为对方的生命力感到惊奇。
生活处处都是陌生事物,纪弥好像开始了冒险,把沉重的旧包袱留在原地,转而轻盈地跑去远处。
飞机上睡成一团,落地瞬间就不见困意,少年心性活泼又有勇气。
他来到贺景延的住处,踏进门便“哇”
了一声。
“以后我也住在这里吗?”
纪弥左顾右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