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颜无耻!”
君湛平日里虽是放浪,也是有几分涵养家教的,但听着林旭说什麽“天降邪风,船帆诡行”
,便知晓这分明便是那人故意来找麻烦。
——谁会没事开着战舰来这洛阳花会游玩?还绕过这麽多游船,偏偏“邪风”
使其撞破了他的这艘游船?林旭说这不是故意的,是把他当三岁孩童戏弄吗?
“阳晖方才说的那四个字可是在说本侯?”
林旭站于高处,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快意,他下颌微昂,一副面带挑衅的模样,“本侯大人有大量,方才的话本侯可以当没听见,你们再不过来,是想随着游船沉没在这洛河底下?”
君湛呵呵一笑,道:“下官平日里没什麽建树,长处便是性格随和喜欢广交朋友,这洛河上甚多的游船,还怕没有认识下官的?还有,下官似乎未与侯爷有甚交情,况且下官大侯爷近十岁,侯爷总称在下的字下官会以为自个儿突然返老还童了十余岁,未免他人误解侯爷,还请侯爷还称下官的官职为好。”
“你……”
林旭瞧着君湛那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不由地沉下脸,手掌在袖中紧握成拳。
林旭方要发作,两艘相连的船突然一个动蕩,衆人一惊,向下看去,原是因着水流之势,林旭所在的战舰船只的头部又向君湛的游船挺近了几分。河水大入破开的舱底,游船便又倾斜了不少。
游船上的人一阵左摇右晃,连林旭那处也受到了影响,堪堪抓住船沿,林旭道:“你那船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你们先上我这条船来再说吧。”
君湛抓着船沿好不易才稳住身形,怒视林旭,“这是谁干得好事害的?”
君湛方开口说了一句,却见一个身影快速从船舱中蹿出,衆人只觉得一摸黑色的袍角翻飞而过,再定睛一看,便见一个清瘦修长的背影趴在游船边沿朝着洛河吐了出来。
“父亲!”
“二哥!”
君啓最先沖到君钰身边,扶住君钰为他顺气。
君钰呕得可谓撕心裂肺,连不远处的林旭看着都不由被影响,感觉一阵反胃欲呕。
待君钰稍稍好转,君湛上前帮着君啓扶住君钰,担忧道:“二哥,你感觉如何?我瞧你这些日子以来,总是有这般时候,看着实在不妥,不如请个大夫瞧瞧吧?”
眼角挂着因为呕吐逼出的泪花,君钰捂着嘴唇向君湛摆摆手,黑色斗篷下的身子,难掩颤动。
“父亲你现在觉得如何了?三叔说得对,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
稍觉喉头的酸意下去了些,方要回答君啓喋喋不休的询问,腹中突起一阵踢打,君钰只得唔的一声捂住腹部,抵过这次胎动。
“父亲……”
君啓担忧地望着君钰,君湛见此更是狠狠剜了始作俑者林旭一眼。
林旭本就因君湛的原因而对君钰有意见,如今见君湛为君钰这明摆着怪责他的眼神,林旭心下愈发的不爽,开口便讽道:“哦?这不是新任长亭郡侯君侯爷?侯爷可是连诈死都不忘留下部署连取晋国双城的悍将,怎的现在这副虚弱的模样?哦,本侯想起来了,侯爷已经上报朝廷抱恙养病,这月来,侯爷打发了一切邀约,连宣王的面子都不曾给,方见侯爷还能在此参游什麽牡丹花会,本侯还以为侯爷是嫌案牍劳形贪一时欢呢,现下见侯爷这晕船之症,如此严重,不知侯爷可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
林旭的话讽刺语调十分明显,何况最后那一句“不治之症”
,分明是咒诅君钰之言。
“你会不会说话?”
“本侯如何?本侯会说话如何,不会说话如何,你能奈何?”
见君湛面有愠色,眼神狠瞪着自己,林旭心下却不由欢愉,背着手更是擡起下颌,傲慢地冷笑看着君钰微微颤耸的身影,“难不成真被本侯说中了,君侯爷怕是真的快不行了?”
君钰看一眼林旭,只是抿着唇一语不发。
林旭自小便于君湛不对盘,平日一与君湛碰面便会生出诸多事端,但君湛毕竟年长林旭十岁,一般情况于林旭那嚣张霸道的脾性,能忍则忍,不能便讽他两句——每每也能气得林旭直跳脚。而现下这情况,林旭如此言语他最亲的二哥,纵然君湛的脾气甚好,也禁不住林旭这般刻薄。
君湛方要开口,却是倏忽感到身侧一阵风动,回神间就见君啓倏然提起一旁铁胎长弓,挺拔卓立,张弓扣箭,对準了林旭。
“啓儿——”
惊呼未落,君湛便感脸颊边划过一道锋利,便是一支羽箭带着淩厉的风势直逼林旭而去,锐不可当。
君湛下意识脱口于林旭道:“小心!”
羽箭势如破竹,林旭不知君啓会突然发难,无多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羽箭逼退两步,格挡不及,眼见这羽箭就要扎入林旭的皮肉,突然——
“啪!”
一声响。
衆人再定睛,那直逼林旭的羽箭已碎裂成两段,而那断裂的羽箭不远处的甲板上钉着两支犹带余震的羽箭。
一支羽箭与那碎裂的羽箭形状相似,另一支则是玄铁所铸,箭身通体漆黑,箭矢处还有密密麻麻的倒刺,两支羽箭以十字交叉的形状,牢牢地钉在甲板上。
林旭心下一阵颤意,转头回看那边游船,便见那厢持弓的君钰紧了身上的斗篷,扔下手中仓促夺来的弓矢,回头于君啓小声斥说了句什麽,又似身体不适,君钰倏忽地抿唇扶着栏身体曲了下去。
那支和碎裂的羽箭相似的箭显然是君钰所射出。
林旭又向黑色羽箭射出的方向看去,待看清那方情形,不由惊道:“二、二哥?你怎麽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