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茹心里被悔意绞痛着,也在婆婆的面前惭惭地。这一天,看苏豫忙着看书,倩茹鼓足勇气打了大盆的热水,进了婆婆的屋。
“妈,来烫烫脚好不好?”
婆婆抬起头看她一眼又迅速地低下头去。
倩茹看她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就半跪下来替她除了鞋袜,把她的脚放进热水里。
倩茹看见她高高肿起的脚面,摸上去厚厚的,凉凉的,给人一种不太象人类肉体的心惊肉跳感,倩茹心酸的很。这个给了苏豫生命的女人,倩茹第一次觉得,她离她近了起来。
婆婆看着媳妇黑臻臻的头顶,突然象一个小孩子一样笑了一下。倩茹没有看到。
婆婆的糖尿病慢慢地在恶化着,她越来越消瘦,排尿次数越来越多,不得不用上了成人纸尿裤,倩茹永远都会记得第一次帮她穿上那个玩艺儿的时候她绝望惊恐的表情,大睁的眼睛里露出孩子似的羞愧慌张。
倩茹安慰她说:“其实老年人用这个很正常的。妈,你知道吗?现在有的人,年纪青青的,坐长途汽车旅行,还用这个呢。”
苏豫妈也不知道听见去没有,只突然伸出手来拉住倩茹的衣袖说了一句:不要说给苏豫听。
倩茹点点头,逃似地出了婆婆的屋子。
她想,她是不是造孽了呢?如果没有上一回的那一场争吵,婆婆一定不会这样。
倩茹小心地把这些事瞒着苏豫,苏豫自己也生了一场病,原本只是感冒的,却有两个晚上烧得吓人,烧退下去以后,又拖了好久没有好利索。
这当儿,之芸家里也出了大事儿。
之芸的父亲突然去世了。
之芸的父亲退休几年了,那天中午还一直坐在牌桌上,到晚上回家时都是好好的,吃了饭说是有点累,早早地上了床。
睡了没多久,之芸妈妈去看他时,发现他睡姿别扭,就想叫他洗一洗睡踏实,却怎么也喊不醒了。
之芸的姐姐嫁在外地,家里只母女俩个。
之芸叫了救护车把父亲送到医院。医生说是突发的心脏衰竭,之芸母女都十分惊诧,因为之芸爸从来没有得过心脏方面的毛病。
老人在重症室整整抢救了四五个小时,才送到病房里,第二天情况平稳了一些,之芸便回去收拾了一点东西,谁知回来的时候,父亲就弥留了。
在去世前四五分钟里,之芸爸清醒来一两分钟,喉咙里呼呼噜噜地响了几次,似乎是有话要说。
之芸把耳朵凑近父亲的脸,听了又听,才听得他说的是什么。
他说:小芸还没有结婚呢。
作者有话要说:刚才贴了居然没有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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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之芸发现,父亲呼吸停止的时候,眼睛是半睁着的。之芸伸手替父亲合上了眼。
之芸妈妈在突来的变故面前变得傻傻的,连哭都忘记了,半点主意也拿不出。
之芸走出病房,在走道的长椅上坐了一小会儿,定定神,然后一跃而起,飞快地跑到街上,连走带跑地过了两条街,找到一家卖寿衣被面的小店,给父亲挑了一套寿衣,转身又跑回医院。
再耽误一会儿,人身子冷硬了,就穿不上了。
之芸想,事情来得太突然,但是再突然也无论如何不能让父亲一身旧衣就那么走了。
之芸拿了一百块给医院的护工,在那高壮的女人的帮助下,帮父亲换了衣服。那女人力气挺大,只是略有点粗手粗脚的,给父亲套上衣服后,一松手,父亲的背砰地撞在板硬的病床上,之芸下意识地就说:“轻一点。”
那位阿姨抬起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之芸这才想起,是啊,父亲已经不在了。
父亲被送进了太平间,之芸打了个电话给外地的姐姐,挽了妈妈回了家。
第二天,倩茹和宁颜他们接到消息赶到之芸家,帮着之芸在家里摆了个灵堂,倩茹把带来的一床玫红色的被面展开挂好,宁颜拿出全套买的挽联与一个黑色大大的奠字用大头针别在被面上。
家里陆续有父亲母亲原先厂里的人与邻居过来。因为事情太突然,东西缺了好多,倩茹与宁颜她们俩分头去超市里买寿碗,云片糕,红绳,毛巾肥皂这些东西,其实依他们的年纪也不太明白办丧事的一些旧规矩,母亲就只懂得哭,什么也照应不了,就听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说,可还是一会儿少东一会儿缺西的。好在之芸够利索,到了这一天的下午一切就踏实了些。之芸快手快脚地做了一桌子的菜,请了几个邻居吃饭,饭后又在客厅摆了牌桌,让邻居们坐下打牌,帮着守夜。照南京的风俗,这头一夜,办丧事的人家是不能闭灯的。
之芸一夜没睡,可也觉不出困来。第二天一早,妈妈把她叫了去问:“你姐到了没?”
之芸说:“在路上了,下午会到的。”
妈妈又哭了:“早知道不让她嫁那么远的,光火车就要坐上两天,家里突然有个事真是指望不上。小芸,以后要是我不行了,就赶紧叫她回来,我不想死的时候外孙子也见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