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终于被激怒:“你说调就调,教育局是你开的?我们话已说尽,私人问题还是要自己解决,你有什么话回去对袁胜寒说,学校又不是袁胜寒与魏之芸的介绍人,不担这个干系。不能因为这个事再影响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了!”
回去跟袁胜寒说,她到学校里来闹根本就是瞒着袁胜寒的。
最终这位母亲到底还是是被袁胜寒拉走的。
袁胜寒当着校长书记的面对未婚妻的母亲说:“这件事魏之芸没有责任,如果有错,错全在我。魏之芸什么也不知道!你要说这事里头有人不道德,是我不是魏之芸!”
主角终于露面,旁观者无不精神奕奕起来,校长室门口探头探脑的人不断,间或有人进来请示事情,好奇的神奇荡漾在眉目之间。
袁胜寒长腿跨到门边,砰地拉开门,大声地说:“我再说一次,若是有错,全在我,不在魏之芸!”
那做母亲的冲上去,袁胜寒身材高大,她够不着他的脸,就在他身上用力地扑打,袁胜寒由得她一下一下地捶在身上,一边软声地说:“阿姨,我们回去说吧。”
胜寒的脸上悲怆的神情叫那做母亲的有片刻的发愣,在她的记忆里,袁胜寒成天总是笑嘻嘻,象是没心没肺的,万事难不倒似的。
胜寒带着未婚妻的母亲离开时,并没有看见之芸。
胜寒心里象猫抓似的,他多少天没有看见之芸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可是他还是想见她。
人人都说,现在已不是五六十年代,生活作风问题已不能困挠人们。
可是,学校这种地方,这么敏感的事情,流言依然会象烟雾一样迅速地弥漫开来。
枯燥繁重的工作当中,突然冒出了这么档子事,新鲜热辣够劲,大多数人的好奇心不免蠢动起来。
最兴奋的是曾经给之芸介绍过对象的陈老师,人前人后会说:“小魏这个人啊,呵呵,当初我给她介绍的那样好的一个人,有才有貌,单位又好,又会做家务的男孩,她楞是不要。以为她会找个什么样的优秀人物呢。”
有人应:“袁胜寒也不能说不优秀。听说区里要成立信息中心,他是中心主任的当然人选。”
陈老师说:“那又如何?袁胜寒再好也是人家的。小魏除非真的甘心做第三者”
倩茹脾气上来,啪的一拍桌子:“小知识分子也是知识分子,不要把市井泼妇那套带到学校来!”
陈老师也上了火:“你说谁是泼妇?”
“谁是泼妇我说的是谁,在办公室里头最好管住你的八婆嘴!”
“我泼妇怎么啦?泼妇总比第三者好!泼妇也有老公爱我!不至于饥不择食去抢人家的男人!”
倩茹砸掉了茶杯,玻璃碎茬子飞溅得到处都是。
有人拿过扫帚慢慢地扫掉。
是之芸。
前前后后,魏之芸反而是最沉默的人。
她只一阵阵发懵,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戏剧化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这样的一个毫无戏剧色彩的人身上。
隔着舞台看戏与亲身入戏是完全两码子事,并且这一出戏,前情与后续完全地在之芸意料之外。
校长与魏之芸谈过一次话,希望之芸下一学期能够去类思的分校去工作。
分校是一间新建立的学校,行政与财物上其实是完全独立于类思的,只是因为它开办在新起的一片社区,为了招揽生源,借了类思名校的旗号。
类思是第一所开办分校的试点单位。几年以后,名校的分校在全市遍地开花。
之芸若去分校,性质属正常调动,但是谁都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魏之芸说:“我不走。我若是走了,不错也错了。但是我明明没有错,所以我不走。”
魏之芸拒绝调动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全区。
袁胜寒跑去找了进修学校的校长,递上一份请调报告。
袁胜寒说:魏之芸不该走。
我走。
下一学期,袁胜寒将会正式调入南京y区进修学校。
y区位处市郊,是本市教育最为落后的一个区。
有一日,宁颜倩茹陪着之芸回家时,迎面碰见了袁胜寒。
袁胜寒坐在一辆停在路边的三轮车上,看见她们后迎了上来。
倩茹与宁颜对看一眼,静静地离开了。
是之芸先开的口:“听说你要调走了?”
袁胜寒等了魏之芸好几天,没有碰上。此刻却觉万语千言全堆在心里,就象夏日里闷热的天气,轰轰的响雷,那雨就只落不下来。
好半天,袁胜寒说:“我妈,年青的时候,有过一个恋人,是一个警察。他们一起长大,结婚的前夕,那个人牺牲了。他有一个妹妹,是我妈的好姊妹,她们说好了,将来做儿女亲家,成真正的一家人。那个阿姨的女儿,就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念同一所高中,大学毕业以后她去了一个小机关,我进了进修学校。从高中起我们就明白将来是要在一起的。”
“那些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会让人忘记去细想一想,这件事情,在生命里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一直到我遇上你。你还记得,有些日子,我疏远你。我就是想,我不能以别人未婚夫的身份糊里糊涂地就这么跟你在一起。我得,把事情弄明白,搞清楚,做一个决定,然后,再好好地跟你在一起。”
胜寒笑了一下:“我现在才明白,要得一个纠正的机会,这么难。”
之芸说:“难就不必纠正了吧。”
胜寒望过之芸的头顶,之芸的身后是大片蓬勃的爬山虎,那种浓绿得吓人的植物偏有着燃烧一般的倔强,在墙壁上一爬就是漫天漫地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