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宇说,他当了太多年的妇科大夫,看见女体已无法有正常男人的冲动了,而他与前一位妻子的婚姻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破裂的。
他说,之芸,我们可不可以保持一种纯洁的无性婚姻状态?
之芸不是欲望强烈的人,当然也不是禁欲主义者。
无性婚姻,对一个只有三十六岁的女人而言,也是太残酷了一点。
不久,之芸听说陈浩宇结婚了。
她才知道,他同时与几个女人相处着。
之芸不知他是否找到了他理想中的圣洁的妻。
想象中,他穿着刻板的黑色礼服,他身边的女子,削瘦,严肃,便是婚纱也是扣得密密匝匝的领口,包得严实的袖子,美丽里散发着中世纪欧洲禁欲主义者肃穆而哀伤的气息。
之芸并不恨陈浩宇,也不怪他。
她只是灰了心,所以她开始装修房子。
倩茹听完之芸淡淡的叙述,想要开口说出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她的朋友们,活得跟她一样仓皇缭乱,她们帮不了她。
好只得自己想办法。
告别之前,之芸说,再过两个月,我这里弄好了,咱们又可以在一起聚会了,可以谈通宵。
倩茹走了出来,向家的方向步行。
朋友如同林鸟,大难来时只得各自纷飞,她想。
但是,朗朗乾坤,哪里来的大难呢?
转念又想,爱情,难道不是一场灾难吗?
一九九七年。
在十年前的类思,何倩茹、方宁颜与魏之芸还是挺有点儿名气的。
这名气指的倒不是教学方面。
而是因为她们三个是类思公认的美女。
各有各的美。
同事们说,最耀眼的是何倩茹,最有青春活力的是魏之芸,最耐看的是方宁颜。
同时,她们的名气还在于她们老大却未嫁做人妇。
魏之芸和方宁颜已经二十六了,而何倩茹已经二十八,对于女人来说,真是一个可怕的年龄。
并且,她们三个,都历经无数次的相亲,却未见任何成果。
按说,这是非常隐私的事情,可是,小学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地方,男性少,而且那个时候,女孩子都觉得找一个小学男老师做老公难有什么出息?所以,小学里的男孩与女孩子很难有合适的机会遇到合适的人,唯有靠相亲。
因为其中许多次是学校的同事当的介绍人,事后,难免会在茶余饭后拿出来做做谈资。特别是,有些同事觉得自己介绍的那个人物条件相当地不错,却意外地被拒,她们颇不以为然。
其中以一位姓姚的老师为最甚。
这位大姐年青的时候也相当地挑剔,直到三十岁才结婚,不过,据说婚姻十分幸福,所以造成她日后热衷于做媒,给倩茹、宁颜与之芸都介绍过,却都被婉拒了。这让她感到十分挫败,悻悻然的。于是在背后就多了几许冷言冷语,是用说笑的口气说的,不过话里尽是骨头与刺,冷不丁戳得人生痛。
女人之间的友情,有时是非常奇怪的,当她们在同一状态下时,是最能相互理解相互包容的,一旦其中一方脱离了目前的状态,往往会站至完全对立的立场上,并且,她们的尖酸与刻薄往往切中要害,就象做医生的,若是杀起人来,可真是一刀至命,还不会血溅三尺。
不过老实说,倩茹、宁颜与之芸也不是惯于作小伏低的人,三个人可称得上才貌双全的,两分傲气是有的。宁颜比较内向,她的态度就是:不理,她不理人的时候,小脸会挂老长,眼光下垂,只从眼角露一点余光,之芸常笑她七情上脸,所以人缘淡薄。之芸自己比较爽气,哈哈一乐,全不在意。倒显得说闲话的人不地道爱八卦。倩茹则口角比较凌厉,面念微笑时一句话便堵住了姚老师的嘴:“我正打算向您看齐呢,我也混到三十岁,三十岁是个好年纪,也许我跟您一样,真命天子在三十岁时出现。”
暗地里,三人同笑姚老师的眼光真是不怎么样,有一回给宁颜介绍的男孩子,居然是斜眼,宁颜第二天向她提出来,她说:“那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人脾气好就行。”
三个人们眼中的老姑娘的关系是极好的,几乎每周都要聚会一次,是类思的铁三角,来来去去都是三人行。大家私底下笑说物以类聚啊物以类聚。老姑娘通常都是有点子怪脾气的,也只有他们才受得了彼此。
聚会常在之芸的家里,她父母的单位不错,分了一大套房子,另有家里原先的老房子,格局不大好,好在地势好,朝南,冬天有很好的阳光,之芸又会收拾,挺温馨,有时玩得晚了,三个人就住在一起。
这个周末,三个人又说好了周五住在之芸这里。倩茹买了新近大片《泰坦尼克》,三个人看得津津有味,宁颜居然哭得稀里哗啦。
之芸笑道:“果然还是宁颜最浪漫,还会为爱情故事流泪。”
宁颜也笑:“也不是。我是看到那一对年老的夫妻拉着手静静地躺在床上等死时才哭的。”
倩茹道:“那不也是为爱情哭?宁颜是理想主义者,信奉白头到老的美丽。”
宁颜点头笑。又伸一个懒腰问:“明天睡晚一点,下午去淘旧书如何?”
之芸说:“你的书快要把你淹了。以后结婚了搬到新房可是个体力活儿。我们家搬家的时候,正好是我弟弟高考那年,那搬家的工人抬冰箱倒是轻松得很,背一个纸箱子却说是差点去了半条命。一问,是我弟弟的书箱。”
宁颜躺在地毯上:“我真想有一个自己的书房,三面墙全依墙打上书橱,直到天花板,一面装修成落地大窗,窗前放上软绵绵的懒骨头沙发,下午没事时就窝在里面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