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钟,我就被推出了模拟,冲击力之大让我直接向后倒在了地上。
像极了我第一次被模拟踢出来的样子。
我从地上挣扎着支起上半身,很快发现,侍者直接把我赶出来居然是有原因的。
因为在离我头顶不到一米高的位置,悬着办公室内的吊灯灯管——它本来是完好的,直到昨天风暴以前都能起到完整的照明作用,风暴席卷城区,震碎楼梯玻璃,它随着吊顶一起暴露在外。
模拟开始以前,我踩着凳子把它挪到了一边的柜子顶上,没想到随着微风与楼梯的轻微摇晃,它一点点从柜子上移动下来,要是再晚两分钟,它会直接落在我头上。
灯管不沉,伤不致死,但残留的碎玻璃和伤口感染会侵蚀我,让我稳步向死亡靠近。
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我找来老虎钳,先关掉室内的墙体照面电闸,又把灯管拆了下来。
抱着陪伴我半个末日的白炽灯管,我居然感觉到了一种近似荒诞的伤感。
这间屋子会随着时间一点点变得破败,我和其他人类精心维护的人性假象也会逐渐碎裂,一切都会像这灯管一样,被名为自然的手摘走。
我沉吟着,决定别去无谓伤感了。
灯管被我放下,我站在仍在闪烁的服务器中间,思索我还能做到什么。
这就像是一个时间悖论。
我生活在毫无希望的现实,但却在虚拟中把过去嚼了又嚼,享受虚幻的,而从没有过的快乐。
我承认,如常计划里走过的日子让我快乐,发自心底的快乐,在那之前,我好像从来没法去正经的、真实的、游刃有余的快乐。
但快乐结束,派对散场,我在一地狼藉中意识到,我所在的快乐正以无法停止地趋势向着未来发展,而我却只能在虚幻的过去找修补未来的方式,又或者,是在残破的将来,找到让过去的快乐再现的可能。
这两者听着都不是好的选择。
侍者承认了,他说我会在结局看到柳江。
但会是以什么方式看到柳江呢?
他会来到这个残破不堪的现实,和我一起末日流浪吗?
听起来好像有点浪漫,就像我俩曾经看过的那些末日公路片一样,自由、旷远、如梦一般。
——然而朝不保夕。
要是花了那么大力气只为让他和我一起受苦,那我宁愿不要。
这不是科幻电影,我没有超能力,他消失的原因——不管是不是因为什么超自然力量,我都不觉得能改变这个世界即将消亡的现状。
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这句“怎么办”
是针对什么而说,但我现在有点乱,想休息,想就此躺下,放弃。
站在和我一样颓唐的办公室里,我的耳朵却忽然捕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