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说过,我之前来过几次柳江的家,但都鬼鬼祟祟的,我知道他住爷爷奶奶家,也知道家里有他表姐妹,但我们没彼此正式介绍过。
他家在老城区的旧胡同里。中间有个天井,上面是二层加一天台的独栋,面积挺大,他房间在二楼,沿着围墙上去一翻就是。
虽然我知道,但我不能表现得那么知道,所以我一路跟着他到了厨房。
柳江家的厨房在一楼,中间是贴了塑料桌布的圆桌,水泥砌的灶台在靠近窗户的地方,他爷爷正在擦门梁上的基督挂画。柳江从冰箱里摸了两罐香草苏打,把易拉罐搂在怀里,又拍我肩膀,示意我上楼。
他没带我去卧室那边,而是转头去了另一边的房间。
离那房间越近,刚刚听到的音乐声就越大。门一开,我连眼睛都被吵到了。
这是个很大的房间,房间里的家具都被推到了一边整齐码好。窗户上挂了遮光窗帘,屋里开着大灯,正中间是台架子鼓,后面是音响,乱如麻的电源线互相纠缠着,分出来的几根电线向前爬,分别连接着电吉他、贝斯和话筒。
屋子里面有好几个人,都是与柳江相仿的年纪,有穿二十中校服的,也有穿职专校服的,他们正凑一块儿对着一本乐谱七嘴八舌,没人注意到进来的我们。
乐队。
我忽然就明白了,这是柳江最想让我看的排练现场——我每次都拒绝了,我觉得无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回到了高中形态,思想也倒退了,我现在看着,居然觉得挺酷的。
有只手在怼我肩膀,我一转头,就看到柳江已经把易拉罐替我打开了,他举着汽水问我:“怎么样?”
我接了汽水,直言不讳:“挺酷的。”
柳江显然很满意我这个答案,他抿着嘴用手指抹鼻子,然后放下汽水拍拍手,叫停了屋子里的喧闹。
他拿过话筒试试音,然后说道:“介绍一下,这是我自作主张给咱们乐队找来的新顾问——来,自我介绍一下!”
顾问?
话筒不由分说举到我嘴边,我一时忘了拒绝。
“啊,我叫杨平生……”
话没说完,柳江一声“好”
然后带头鼓起掌来,看得出他的同党也很捧场,屋子里的喝彩和掌声震天响。
不过掌声之中,架子鼓前的胖子先反应过来,他指着我开问:“哎,哎,这不就是你们班新转来据说有精神病的那个——”
柳江一拳凿在他肩膀上,拳头陷进他的肉里,造不成任何伤害,但胖子闭嘴了。
吉他前的瘦子显然情商高一些,他赶紧接过话头:“是新转来学习好的那个!”
众人此起彼伏应了几句,柳江顺坡下驴,来了个总结性发言:“对,学习好,当顾问正合适!”
吵吵嚷嚷下,我弄明白了情况。
原来这是他们是自己组建的乐队,二十中这种不重学习的得天独厚条件下,一群放了学没事干的孩子凑在一起打发时间,只可惜干出了点成效之后,缺少一个真的有点头脑的人帮着算账。
最近有场教堂里用于募捐的公益演出,他们忙着排练,还忙着找人帮他们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