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彬杨一僵,低头看,齐曈双眼犹闭,竟是含着笑的,呢喃着:“晕……”
这是认错人的笑,是认错人的娇嗔,和那天清晨她醒来转身找他时瞬间被惊骇取代的笑性质完全一样。
陆彬杨清楚的知道这些,他怀里抱着的这个女人在想着别人,看来也是为那个人买醉——在她来这个家的第一天。陆彬杨的手臂忍不住就缩紧了。
齐曈梦见了和项临最美好的日子,项临把她悬空抱着转圈,转得她声声求饶。可这怀抱忽然变成了禁锢,疼的她直皱眉,不禁呻吟出来:“别……”
那力道慢慢的就消失了,齐曈搂着项临期期艾艾的哭:“别离开我,别这样对我,我已经很可怜了。”
陆彬杨铁青了脸,把齐曈放在床上,站在床边,双手抄在兜里,皱眉看了她好久。最后从壁柜里拿出毛毯,展开扔在她身上,自己就去客厅沙发上打开笔记本加班。夜深时,直接一躺就睡在了沙发上。
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陆彬杨走了。齐曈听见关门声,头重脚轻的爬起床。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所房子,也是第一次全面参观。典型的单身贵族的房子,像陆彬杨一样:冰箱、饮水器、电脑,该有的都有;盆花、鱼缸、装饰物,该没有的都没有。
房间里转了一圈,齐曈知道:客厅酒柜里的空瓶她要时常清理,书房里的书、文件、电脑不能乱动,厨房是摆设,衣帽间的整理也是一项工程。
房间里的味道干净又干燥,想必主人只把这里当宾馆。
把自己带来的用品摆放在卫生间很小的一个壁阁里,齐曈转身时被身后墙上硕大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还以为房间里有另一个人。明亮的镜子把一切都映照得清晰透彻,镜中人没有喜乐表情,置身于陌生的环境,这就是她?齐曈觉得仿佛不认识自己,可陆彬杨是怎么看上她这把老骨头的?
上了班,瑾儿也这样问她:“陆彬杨怎么被你搞定的?”
齐曈黯淡,不答反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机关算尽,使尽手段才笼住他的?”
就像陈峰说的那样,就像别人眼中的那样。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我开玩笑……”
瑾儿急急的解释。
齐曈笑:“我知道你开玩笑,我也是开玩笑。别多心,我没那么敏感。瑾儿,有你真好,我一直怀疑你是我的亲姐姐,生下来被我爸妈送人了,然后姐妹相遇,惺惺相惜。”
瑾儿抿嘴笑:“少贫,你和陆彬杨真的结婚了?我昨天兴奋了一晚上,为这事居然还失眠了。”
“嗯,领证了,闪婚,新潮吧?”
齐曈自嘲。
齐曈没有新婚应该有的快乐,瑾儿想起她昨天心事重重的很快就醉倒,有些担心:“你快乐吗?”
齐曈叹气。有满足感才会快乐,她没什么想望,也就无所谓满足,更谈不上快乐了。快乐最简单,也最奢侈。抬头仰望头顶的巨大桑树,绿色繁密的枝叶被秋老虎晒得边缘有些萎黄。再下几场雨,秋天就该来了,那是她最喜欢的季节,到时爸爸也该醒了吧。
见齐曈这样萎靡,瑾儿皱眉:“该知足了,齐曈,我就觉得陆彬杨不错,家世家境都好,他比急诊科那个小韩总要强到天上去了吧。”
齐曈摇头:“这样比不公平,对于陆彬杨不成问题的事情,对于韩大夫就是一座泰山。”
“他是在你为难的时候选择了你,不是像项临那样,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离开你。就凭这一点,陆彬杨就比他强。”
齐曈再次摇头:“不怨项临,是我提出分手的。”
“就算是你先提出的,他为什么就不坚持?我看他就是等着你说那句话。项临有什么?不过就是个大夫,在医院里专家似的,出了医院谁买他的帐?陆彬杨就不同,”
瑾儿正要说陆彬杨,才发现自己对陆家什么都不了解,只知道陆老太是离休老干部而已,于是转而问齐曈:
“对了,他家人对你好不好?”
齐曈说:“还没见过。”
瑾儿边想边说:“他们家好像挺复杂的,陆老太有大病都是去北京上海看,来咱们医院就是疗养散心体检,也都是特护,不用家人陪。这么多年,只见过陆彬杨,他爹妈我都没见过。他为什么随他奶奶的姓,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瑾儿一脸不满和无奈:“你这是什么态度?自己的事怎么不上心?一问三不知。”
“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只要陆彬杨不和我离婚,我就在他家呆着。曾经说人生像演戏,没想到真就粉墨登场了。”
“我劝你知足啊,好好跟他过……”
“好了,别罗嗦了,”
齐曈挽住瑾儿的胳膊,头靠着她肩,说的认真:“放心,我知道好歹,他对我不错,对我家也不错,我会对他好的。真的。”
“这样才对,一辈子多长啊,两人感情好才能坚持到底……”
正是午餐后的休息时间,她们坐在小花园桑树林边的排椅上。这里清凉幽静,远处凉亭里有零星几个不午休的病人在纳凉聊天,树上几只知了,叫起时声音嘹亮,愈发衬的四周难得的清宁静谧。
当然,还有瑾儿自言自语不停的絮叨嘱咐,齐曈伏在她肩上闭着眼睛打瞌睡,听着听着,浅浅的笑了。林荫和阳光斑驳的打在身上、脸上,有阳光的温度。
到上班时间,两人起身回病区,在住院厅里等职工电梯。
挤在上班同事的人流中,瑾儿人脉广,和每个人热络的聊着天。齐曈保持笑容当着陪衬,无聊间一抬眼,就看见远处的项临,手里拿着放射片对着光认真的看,高高的个子,穿着白衣,被几个病人围着问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