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年号为“居摄”
。居摄次年,各种符命纷至沓来,此时已经民不聊生,不断有人借名目劝王莽称帝。
初始元年(公元8年)腊月初一,王政君交出传国玉玺,推举王莽为皇帝(实际上是被迫),改国号为“新”
,降孺子刘婴为定安公。此时,王莽在常安称帝,建元“始建国”
。
在中国历史上,通常以贵族革命和平民革命武装夺取政权的正规路子里,五十四岁的王莽换了种不流血的套路,打开了外戚篡夺(窝里反)的先例,获得了垂涎已久的帝位,终于意味深长地打开一个历史新篇章。
后世对王莽的评价褒贬不一,个人认为外戚专权的发展将王莽推到了金字塔顶端,其背后的因素太过繁复。即使篡汉代立这个人不是王莽,历史也会在窦姓、霍姓等人中选择一人对皇权进行取代,只是上天恰好选中的是王姓家族来结束这个朝代“偏房”
的怪相。
至此,整个西汉寿终正寝,结束在了王氏外戚专权的极端之下。这些皇帝谁曾预料到,皇权的衍生物反而吞噬了自己。
◇春风吹又生——梁冀专权
王莽建立新朝之后,进行一系列违背社会发展、加速历史倒退的改制。他的改制不仅没能缓和当时的社会矛盾,反而造成了社会混乱。新莽末年爆发绿林赤眉起义,汉朝宗室出身的刘秀趁势而起。
公元25年刘秀称帝,定都洛阳,息兵养民,开创了“光武中兴”
。光武帝秉承“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的原则,以王莽篡位为史鉴,坚决杜绝外戚干政。
《后汉书·皇后纪》记载:
及帝崩,肃宗即位,尊后曰皇太后。诸贵人当徙居南宫,太后感析别之怀,各赐王赤绶,加安车驷马,白越三千端,杂帛二千匹,黄金十斤。自撰《显宗起居注》,削去兄防参医药事。帝请曰:“黄门舅旦夕供养且一年,既无褒异,又不录勤劳,无乃过乎!”
太后曰:“吾不欲令后世闻先帝数亲后宫之家,故不著也。”
可见,东汉之初对于外戚的防范是很严的,后宫太后也鲜有地拥有这样高的觉悟。按理说这样的防范手段以及后宫难得的觉悟,外戚干政这股势力的发展受到层层限制,到此就应退出专权的历史舞台。
历史又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东汉的第三位皇帝肃宗皇帝——汉章帝(喜欢书法的朋友应该熟悉此人,章草的创始人)在位十三年,活到三十一岁就死了。章帝死后,他的四儿子和帝继位,时年十岁,由窦太后临朝称制,摒弃外戚不得干政的祖制,又开始重用外戚,将大权交到窦宪手中。
外戚这股势力如同枯木逢春,以星火燎原之势迅速崛起。不仅窦宪的兄弟子侄身居要职,而且运用察举制的弊端,从各个层面扩大势力圈子。窦氏外戚在皇权的维护下如火如荼地发展壮大,后来皇权也受到外戚权力逼迫。和帝越发感觉被欺太甚,于是联合宦官,合力打击窦氏外戚势力,这又为汉朝埋下了宦官专权的地雷。
窦氏被打压甚至消灭后,东汉的外戚势力才算是暂时被扑灭。但是这件事给整个东汉带来了深远的影响,直到东汉灭亡,各个姓氏的外戚兴起又覆灭,一拨接一拨,成了一朝一姓。
紧接着是邓氏外戚、安帝时期的阎氏外戚、顺帝时期的梁氏外戚,比“王莽篡位”
更惨痛的一幕即将上演。
公元114年,十一岁的顺帝继位,封梁商为乘氏侯,阳嘉元年(公元132年)立梁商女为皇后。从此梁商地位日益显赫,逐渐攫取了大将军这一权倾朝野的要职。当时的梁商虽然“以戚属居大位”
,大权在握,但有所约束,不敢十分专横跋扈。
有人分析实际上是梁商在为他的儿子梁冀专权铺路。因为:
第一,诸梁氏已布满朝廷内外,当时皇帝不过是他们手中之物。
第二,梁商对他所溺宠的儿子梁冀有意加以培植。永和六年(公元141年)梁商病死,未及下葬,顺帝就任梁冀接替父职,做大权在握的大将军,让梁冀的弟弟梁不疑为河南尹。顺帝天生就是软柿子,即使朝中大臣上谏弹劾梁氏兄弟,顺帝也不听,直接将权力交到了梁冀手中,开启了梁冀专权的道路。
公元144年,顺帝死,梁太后临朝,立两岁的刘炳为帝,是为冲帝,梁冀总理朝政。不到一年,冲帝死,梁冀立刘缵为帝,即汉质帝。此时质帝虽年幼,但是十分聪慧,对梁冀专权十分不满。但此时质帝对此也无可奈何,有一次曾目指梁冀轻轻地对朝臣说:“此跋扈将军也!”
质帝的“早慧”
,本来就是梁冀的一块心病,当他听到质帝的辱骂,就立即萌起阴险的杀机。
于是,梁冀密令爪牙置毒于煮饼中。小皇帝吃了后,胸腹部胀痛,情绪烦躁,他催人赶快召李固进宫。李固匆匆赶到,询问说:“陛下患了什么病?是什么原因?”
小皇帝拼着最后一口气说:“吃了煮饼,肚子闷痛,能喝到水还可活命!”
这时梁冀在旁边冷眼注视,阴狠地说:“恐怕会吐,不能喝水。”
梁冀这么一说,左右还有谁敢听小皇帝的话去拿水。李固自然也是一筹莫展,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质帝中毒身亡。事情的真相,李固是很清楚的,但是不能点明,只得扑在小皇帝遗体上悲痛地号哭,说什么要将此事查明。梁冀怕阴谋泄露,李固这么一说,当然使梁冀更忌恨于他。
《后汉书·梁冀传》记载:
复立桓帝,而枉害李固及前太尉杜乔,海内嗟惧,语在《李固传》。建和元年,益封冀万三千户,增大将军府举高第茂才,官属倍于三公。又封不疑为颍阳侯,不疑弟蒙西平侯,冀子胤襄邑侯,各万户。和平元年,重增封冀万户,并前所袭合三万户。
本来杀帝是要诛九族的,可是梁冀不但没有被治罪,反而又立刘志为帝,即桓帝,进一步增强了自己的势力,梁氏专权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元嘉元年,桓帝因为梁冀对自己有拥立之功,想用特别的礼遇来显示他的崇高地位,就召集朝中全部公卿,共同商议对待他的礼遇。
于是有关官员上奏说梁冀可以入朝不小步快走,可以佩剑穿鞋上殿,谒见皇帝可以不自称名,享受和萧何同等的仪礼规格;将定陶、成阳剩余的编户全都封给他,这样他的封邑就增加到四个县,和邓禹相当;赏赐给他金钱、奴婢、彩帛、车马、衣服、甲第,比照霍光的标准,以突出表彰他的首功;每次朝会,和三公分别开来,独坐一席;十天入朝一次,平议尚书事务;将这些宣告天下,成为万代法制。
梁冀还觉得他们奏请的礼遇不够优厚,很不高兴。他专横行事,玩弄权势,一天比一天凶残放纵,各种大小的机要事务,没有一件不是先征询他的意见才做出决定的。宫中的卫士侍从,都是他亲自安置的,宫中的起居生活,每一个细节他都能了解清楚。百官升迁,都要带着笺记书札先到梁冀门上谢恩,然后才敢去尚书省。
到桓帝永兴二年,朝廷封梁不疑的儿子梁马为颍阴侯,封梁胤的儿子梁桃为城父侯。梁冀在位二十多年,骄横气盛到了极点,横行宫廷内外,百官不敢正视他,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皇帝大权旁落,什么事都不能亲自过问。
桓帝心里已经十分不平了,梁氏专权,为所欲为,目空一切,物极必反的结果即将来到。
延熹元年,太史令陈授通过小黄门徐璜,向皇帝陈述出现了日食等异常灾害(古人的套路就喜欢以自然现象来对应国家治理之事),并且把责任指向了大将军。梁冀听说后,暗地指使洛阳令逮捕了陈授,并在狱中将他拷打至死。因为这件事的发生,桓帝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这也成了桓帝下定决心收拾梁冀的导火索。
加上梁冀对宣家的迫害追杀,桓帝大怒,就和中常侍单超、具瑗、唐衡、左悺、徐璜等五个人定下诛杀梁冀的计划。梁冀从眼线口中听到了这个小道消息,准备反扑,于是派了中黄门张恽进入宫内,以防止他们发动政变。
具瑗见张恽还敢入宫,先是命令吏人把张恽逮捕,罪名是他突然从宫外进来,图谋不轨。桓帝亲临前殿,以张恽之罪责为由头,召见尚书们,公开指责梁冀的罪行,并让尚书令尹勋手持符节,率领丞郎下的官员都带着兵器守住宫廷官署,收起各种符节送回宫中。桓帝又派黄门令具瑗带着左右两厢的骑士、虎贲、羽林、都候剑戟士等,一共一千多人,和司隶校尉张彪一起包围了梁冀的住宅。同时派光禄勋袁盱带着符节前去,没收了梁冀的大将军印绶,改封他为比景都乡侯。
梁冀自知无力回天,只得和他的妻子孙寿一起自杀了。斩草须除根,桓帝下令将梁冀的儿子河南尹梁胤、叔父屯骑校尉梁让,以及他的亲信卫尉梁淑、越骑校尉梁忠、长水校尉梁戟等人,连同梁家及孙家的内外宗族亲戚全部逮捕,送到诏狱中去,不论老少都处以死刑,暴尸街头。
同时其他受到牵连而死的公卿、列校、刺史及俸禄为二千石的官员有几十人,梁冀原来的官吏和宾客被罢除官职的有三百多人。
这次大肆整治外戚势力,导致朝廷官位一时间都空了,只剩下尹勋、袁盱以及廷尉邯郸义还在。由此可见梁氏党羽范围之广。
因为当时政变是突然从宫中爆发,史料记载这些使者来回奔驰,不管牵涉与否,公卿们皆不知所措,官府、街市、里巷纷扰动乱,好几天才平定下来。但是梁冀死后,百姓没有不拍手称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