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五六岁的小温晴还揣测不出爷爷的心思。
她的眸子眨了眨,清澈的瞳仁里倒映着爷爷的影子,她摇了摇头,才软软的说:“爷爷,我不累。”
“张麻子,我告诉你,你别无法无天了,你这在新社会,可是叫虐待儿童!叫家暴!是要坐牢的!”
张金银实在替张兵气不过,当着村民就教育起张麻子来。
身后村民们纷纷指指点点,张麻子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也不跟张金银理论了,直接用蛮力把张金银推得倒退了好几米,然后拉起张兵细t小的手腕,就拽着往自己家走。
瘦弱单薄的小小少年还没有力量抗衡这个父亲,在衆人的视线中,他几近被拖着前行,瘦脱相的脸颊紧紧绷着,只有一双黑色倔强的眼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生机。
小温晴看着跟她差不多大的少年离她越来越近,这一刻她的世界受到了巨大的沖击。
怎麽会有小朋友在这麽冷的冬天穿着破了洞的衣服?那衣服看起来好大,像是能装下三个他。
他怎麽这麽瘦?瘦得骨头外面只包着一层皮。
那他有玩具吗?能抱着洋娃娃睡觉吗?有自己的宠物朋友吗?
小温晴苍白的小脸上出现了几分忧愁,“爷爷,他好可怜啊。”
原本寂静的,只是冷漠看着这样一幕的村民们纷纷一惊,这样轻柔的婉转的声音,他们从来没有听过。
衆人朝着声音看去,就连张麻子也停下了脚步,看向在他不远处的人。
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两鬓斑白,穿着简单的棉坎肩,眉目平静,容光焕发,他只是低头慈爱的看着轮椅上坐着的小姑娘,不分给旁人任何目光。
而那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就更绝了,虽然看起来病恹恹的,但是一双大眼睛清澈明媚,浓密的睫毛卷翘纤长。
她的小脸瓷白还带着点婴儿肥,头发乖乖垂在鬓侧,有几缕被她别在耳后。
她穿着娇粉的棉服,腿上盖着看不出料子却极上品的鹅绒毯,此刻正扑簌着大眼睛打量着张麻子,眼中不见惧意。
“你带他回去,还要打他吗?”
温晴眨了眨眼,擡头看着张麻子又问了句。
银针落地似乎都能听到,五六岁的小女娃丝毫不留情面的扯下了所有人的遮羞布。
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张兵被带回去又会免不掉一顿毒打,可是人们都在勉力维持着表面的微妙的关系。
所有人的表情凝滞而难看。
张兵早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被打,被赶出家门,被找到,再次被打
村子里的人们也都知道,开始也有人想管閑事,但是一旦这种事情天天上演,谁还会在意呢?
张兵擡起头淡淡看着温晴,一眼就知道她不是本村的人,但是她看起来生了病,不能走路,脆弱的像村长家里供奉的山神泥塑。
似乎一摔就会碎成无数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