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鸢不懂这是何意,但她牢牢记住了十鸢这两个字。
她的新名字。
但谁都没有想到,衢州城赈灾,流民全部涌入衢州城后,她会再遇见父亲,她亲眼看见娘被打得头破血流,她拼命护着娘,却怎么都护不住。
她亲眼见到娘再也没有爬起来。
她被那个被她叫做父亲的人拉起来,一路走到热闹之处,他低声下气,望她的眼神厌恶又像是在看一堆银子。
再后来,晴娘替她娘收敛了尸体,她也被晴娘带入了春琼楼。
晴娘问她姓名。
她呆滞了许久,一点点挤出了这个名字——程十鸢。
她娘姓程。
她叫程十鸢,不叫刘招娣。
……
十鸢当然知道,胥衍忱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他或许只是弥补。
得知他离开后,她其实没有如他期许那般过得好,而是落入了风尘之地。
但他有什么好弥补的呢?
他从来都不欠她什么。
是她欠他。
十鸢没有想过会和恩人有重逢的一日,更没有想过重逢的场景会是在春琼楼。
他依旧矜贵自持,她也仍然卑微低下。
院落中安静了许久,胥衍忱问:
“当真不留下?”
十鸢笑着摇头。
胥衍忱也笑,最终选择尊重她的决定,轻缓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来时,十鸢记住了路,她迟疑地拒绝:
“这里离春琼楼很近,不会有危险。”
胥衍忱来衢州城时带的人本就不多,十鸢不敢让这些人远离胥衍忱,相较于她,胥衍忱的安全要重要得多。
胥衍忱失笑:“这哪里是危险不危险的事情。”
十鸢也想起自己的身份,她不再说话了。
一辆马车将十鸢送到了春琼楼门口。
周时誉挑选的宅子和春琼楼当真距离不远,都位于城南的方向,中间好像要绕过坊市,但是如果走后门的话,其实只隔了一条街道。
十鸢走的正门,半个时辰不到就回了春琼楼。
一上马车,十鸢就彻底安静下来,她耷拉下眸眼,不着痕迹地扯了下唇角。
初见胥衍忱那一日,她就认出了贵人。
但她也不知道,她究竟希不希望胥衍忱认出她,她想,她或许是羞愧于这个身份见到胥衍忱的。
她终究是愧对了胥衍忱给她赐下的名讳。
在她意识到胥衍忱的身份时,她又不由得庆幸她选择留在了春琼楼。
她曾觉得替一个素未谋面的主子卖命不值当,但如果那个人是胥衍忱的话,她想她是甘之如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