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巡警把柳三的屍身抬出來,柳府才炸了鍋。
柳三的那些個兒子連夜趕回了柳府,都放出話來要把殺了柳三的人活剮了。
可花麒先一步投案自了,他呆在警察局的大牢里即使柳三兒子再多也不可能跑警察局裡搶人。
有氣急敗壞的柳三手下就把矛頭對準了花家班。
一天夜裡,花家班的大門被人潑了油點著了火。
花麒的爹花班主剛送走了徒弟,還沒出碼頭就聽到花麒自的消息,氣的犯了心悸。
花家班大門被燒時他已經病在床上起不來了。
自從花家班的大門被人燒了,花家班裡人心也大多散了,戲班子裡有些人怕柳家報復半夜裡收拾了細軟就從花家班裡跑了路。
最後聽說花家班班主的小徒弟都轉投了別家師父。
可說來也奇,自從花班主的小徒弟離了花家班,沒過幾天放火點了花家班大門的混混就被人扒光了衣服吊在了奉天城東門的牌樓上,放火的那隻手被人釘在了牌坊中央,血滴了一地。
聽說被人放下來的時候,已經不太好了。
此後幾天這些時日裡曾欺辱過花家班人的混混痞子們,每天一早醒來都能在自己的床頭發現一把泛著寒光的匕,離著他們腦袋只差幾寸,有不慎者甚至早晨起來一個翻身,都有被床邊的匕削去一塊鼻子的。
每一把插在床頭的匕尾端都刻了一個字,林字。
而全奉天城裡幹得出在匕上刻林字的,只有林四爺一人。
說起林四爺,與其說他是幫派頭子,不如說他個生意人,不過生意做的則是砍人腦袋的買賣。
經這幾齣,原先氣急敗壞針對花家班的柳三手下,這才記起花家班裡那個最小的徒弟,離了花家班之後轉頭拜了哪個師父,那師父可不就是林四爺嘛。
而現在看著陣勢林四爺是鐵定要護了花家班了。
林四爺出手護住了花家班,柳家的人也沒說什麼,畢竟明面上殺死柳三爺的元兇還在警察局裡呆著任憑處置呢。
本來柳三強逼一個戲子的事鬧了出來也不太有臉面,況且和林四爺鬧起來吃虧的還不一定是林四爺。
那時候花麒待在警察局裡,罪名早就定了,但行刑的日期還沒定。
因為在柳三死前的前幾天,政府突然一紙調令把東北的一個軍閥頭目連人帶兵調到了奉天城鎮守,當時城裡的政務交接,原先的警察局局長不知為什麼,給調到了外地換了一人。
因為人事變動所以花麒的案子就暫時壓了下來,而等那軍閥進了城,警察局的局長也上了任。
柳三的一個兒子卻不知道怎麼了,稀里糊塗在城裡的娼妓樓里為了搶姑娘竟然得罪了來的軍閥頭目。
這一得罪,柳府算是拍了老虎屁股了。
很快,柳家在奉天城裡的幾個碼頭就被大兵們給搗毀了,柳家的青幫勢力也遭了打壓。
奉天城層老一輩的人都在說,是這軍閥頭頭官上任三把火,殺雞儆猴呢。
而正在柳家因為得罪了軍閥頭頭人心惶惶之際,奉天城裡關押花麒的警察局突然又走了水。
起火的是關押牢犯的地方,有幾個罪大惡極的牢犯生生被關在牢里,出不來被燒成了焦碳。
等火救完了之後,那些屍都已經燒得認不出了,而屍里就有花麒。
殺父仇人一死,柳家也算是大仇得報了。
但他們也沒生出來一點大仇得報的喜來,軍閥頭頭這一打壓跟著奉天城裡好幾家青幫也想來分杯羹撿塊肉,現在柳家正焦頭爛額呢,破船都快翻了也顧不得其他了。
得知花麒死了,他們敲鑼打鼓的給柳三出了殯,仿佛這仇是報給世人看的,柳三一屋子兒子壓根沒幾個真關心他的。
可後來的後來,在柳家轟然倒台後的幾個月,奉天城裡又流傳著這樣一番說法。
有人說當初花麒沒死在警察局裡,那天警察局走水的夜裡,有人在警察局附近見著了謝瓊。
也有人說,當初那把火就是謝瓊拜的師父林四爺放的。
但茶樓飯館裡也不乏有人對著這些說法不屑一顧的,更有的指著說這些的人罵他唬人,要是花麒真活著,那怎麼也不出來露個臉冒個頭。
被罵的人也不生氣,他一甩袖子讓槓的人想知道乾脆去問林四爺。
但沒人敢問林四爺,後來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奉天城裡,從此也少了個名叫謝瓊的武生,多了個在刀尖上舔血的殺手。
第1o章
在謝瓊轉投林四爺門下引來罵聲一片的時候,遠在麒麟鎮的花季青是唯一一個理解他為何那樣做的人。
而如今謝瓊親口和他說,他要為了一個已死之人去刺殺一個日本軍官的時候,花季青也是這麼多日子裡來唯一一個能懂他的人。
他能懂他,但不代表他支持他。
但花季青對著謝瓊倔的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性子又沒辦法,只能氣得趴在謝瓊懷裡吭哧咬了他一口。
謝瓊被咬出了血也沒吭聲,只是輕輕的拍著花季青光裸的脊背。
很長一段時間,他以為自己變得成熟了,和從前那個遇事只想拔刀子的少年完全不一樣了。
可兜兜轉轉過了這麼多年,謝瓊知道當初那個少年的影子一直在某個角落裡注視著他,他似乎永遠也逃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