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吗?我还觉得自己胆子太小了,永远都只能听别人的命令做事。”
金可芙朝姚念笑了笑。
姚念喝了一口饮料,也笑了起来:“不过,挺刺激的。”
“我经常会在半夜的时候出去开车,人少,听着歌没有方向地开,很自在。”
金可芙一边说,一边自然地甩了一下头发。这个不经意甩头发的动作,看得姚念都心动了起来。在姚念眼里,金可芙还是那么好看,甚至比过去更加好看了。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坐在那里就已经是一幅动人的画。她真的发自内心地羡慕金可芙。金可芙拥有的美丽,是姚念这一生难以企及的高度。
姚念咬着吸管,想问点什么又不太敢问。毕竟眼前的金可芙穿着皮衣和过膝长靴,化着烟熏眼妆,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甜甜糯糯的女孩。
“念念,你想问就问,就和以前一样。”
金可芙看出了姚念的心思。
姚念于是把饮料放到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可芙……你会想起你妈妈吗?”
金可芙吃了一口意大利面,却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叹了一口气:“我都快记不清她的样子了。你知道吗?她不仅走了,还带走了我们所有的照片。我现在连和她的一张合影都没有,只能靠记忆。”
“你会不会很恨她?”
姚念又问。
金可芙斩钉截铁地点点头:“当然。我恨死她了。十几年了,音信全无。她肯定不爱我,不然不会丢下我。我有时候想,她会不会已经死了,不然不会一次都不回来看我。”
姚念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金可芙的手。在这一刻,她与这个漂亮的女孩产生了深深的共鸣。一个难以琢磨的母亲,是命运赠与她们两个共同的苦难。姚念想,原来苦难的降临也是随机的,像金可芙这样美丽的女孩也会有和自己相同的烦恼。
“有一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金可芙又说道:“我梦见妈妈死了。醒来之后我一直哭,哭得快要不能呼吸。我就想,虽然她不爱我,但我还是希望她能活着。”
姚念不得不承认,金可芙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尽管姚臻带给她很多伤害,但如果某一天知道母亲死了,自己或许也并不会感到快乐。无论何种情形,都希望对方还活着,这大概就是母女一场最终的慈悲。
“对了,今天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金可芙想快点结束这伤感的气氛,朝姚念神秘地笑道。
姚念正要说话,忽然看见金可芙朝餐厅门口的方向招了招手。一个瘦瘦的男孩子朝她们走过来,熟稔地坐到了金可芙旁边。金可芙也大大方方地向姚念介绍道:“念念这是我男朋友叶忍。叶忍,这是我的好朋友姚念。”
叶忍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也透着一股慌张,全然不如唐仲樱的男友、蔡菡菡的哥哥那般气场全开,坐在漂亮的金可芙旁边拘谨得像个中学生。他朝姚念点点头,小声说道一句:“你好。”
望着眼前这个男孩,姚念目瞪口呆。震惊的原因有两点。第一,金可芙的这名男友出现得实在太过突然;第二,这个男孩实在是太普通了。不仅是长相普通,穿着也很是普通,谈吐更是一般,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在姚念心里,金可芙不仅是自己的好朋友,还是像公主一般的存在。像金可芙这样美丽的人,是需要顶级优秀的男人才可以配得上的。姚念家虽然早已落魄,但小时候还是跟着姚臻见识过不少。看着男孩那一口有些凌乱的牙齿,姚念心里早已断定对方的家庭也应该是极其普通的。因为母亲曾经跟她说过,看一个人的家境好不好,从牙齿里就可以看出一二。牙科的费用不包含在医保报销的范围内,需要自费。再加上牙齿的问题并不像其他问题那样紧迫,完全不管好像也极少危及健康,只是影响美观而已,所以很多家境平凡的家庭并不注重小孩的牙齿健康。而一口漂亮的牙齿,则是富裕家庭出身的标配。
叶忍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姚念尽管感激金可芙的坦率与真诚,但仍在叶忍走后小声问道:“可芙,这真的是你男朋友?”
“对啊。这可是我交了这么多男朋友之后选出来的最终人选。”
金可芙有些骄傲地眨眨眼。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姚念又问。
金可芙回答道:“他是个摄影师,来给我的画廊拍宣传照的时候认识的。”
摄影师,这个职业对于正统的姚念来说也过于特别。而且从叶忍的那一身穿衣打扮上来看,他明显还是一个混得不怎么好的摄影师。
“可是……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找个更好的。”
姚念担忧地望着金可芙,生怕她因为一时的冲动而选择了错误的对象。
金可芙说道:“什么才是更好的呢?念念,我交往过很多男朋友,都是所谓的有钱人。可是我找不到那种想要依靠的感觉,所以和每个人都只交往了很短暂的时间。但是叶忍不一样,我和他在一起,让我有了家的感觉。”
“什么叫做家的感觉?”
姚念睁大眼睛问道。对于“家”
这个词语,她也已经很陌生了。
金可芙笑了笑,用手捏了捏姚念的脸。过了许久,她才说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叶忍做的酱牛肉,味道和妈妈以前做的一模一样。”
结婚员
姚念的问题一直萦绕在金可芙脑海里。她一边与叶忍逛着摄影器材店,一边在心里再次问自己:
“我恨妈妈吗?”
在金可芙眼里,所谓的“恨”
是需要一个具体对象的。只有对象清晰,恨起来才能全心全意。随着时间流逝,里士满的一切已经离她很远,包括母亲。她只记得母亲的个头小小的,留着齐耳短发,从来不会生气。对于这样一个模糊的形象,金可芙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认真地去恨她。她想起那个初冬的早晨,想起头一晚自己牢牢抱着母亲睡去,想起母亲身上好闻的茉莉香味。她想起自己入睡之前,听见金艳丽的一声叹息,听见金艳丽说起自己十九岁便成为母亲的往事。她也想起自己早上睁眼醒来就发现已经不见的行李箱,以及从此开始的另类家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