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岩给身边男人点烟,男人吸一口烟,凑到邹岩面前,往他口里渡。邹却看得眉头直皱,连手也一时不知往哪放,慌乱了半天插进口袋:“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刚要抬脚,邹岩终于和那男人分开,眯着眼冲他笑了笑:“来都来了。”
邹岩给他倒了杯酒。邹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僵着身子被邹岩扯到身边坐下。他象征性抿了口酒,抹抹嘴唇道:“哥,我真的得走了,还有事。”
邹岩没立即应声,过了会儿才牛头不对马尾地答话:“这种地方第一次来吧?”
邹却忙说:“我不会和妈说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
邹岩笑嘻嘻的,“你进来的时候没吓到吧,在这儿大家都挺随心所欲的,没什么拘束。”
邹却想到方才撞见的那两个热吻的男人,脸颊有些发烫。他不敢把那场景回忆太多,胡乱摇摇头,又忍不住问邹岩:“那是你……新的交往对象吗?”
他说的是和邹岩接吻的男人。男人此时已起身离开卡座,靠在吧台边和调酒师说说笑笑起来。邹却只道邹岩对徐栖定的好感消失殆尽得如此之快,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邹岩毫不在意地说:“不是啊,只是今天晚上刚认识的。”
这话叫邹却大跌眼镜,他实在没法想象两个刚认识的人是怎么做到立刻像被胶水黏在一起那样,难分难舍地亲热。可那毕竟是邹岩自己的事,他到底没资格评判,只得试探着说:“那……是有点好感?”
“好感?”
邹岩觉得这个词很新鲜似的,想了会儿才答,“我们真没那么讲究,看对眼了就及时行乐呗,没想那么多,干嘛非得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框在框架里,亲了就是有好感?做了就是要交往?本来就是来玩的,找点乐子,又不是小孩了。”
他百无聊赖地朝四周望,嘴里还说着:“余盛都跟你说什么了?没说我坏话吧?跟他谈恋爱实在没什么意思,想想还是分开的好。”
又嗤了声:“没想到他还跑去找你了?真是有够闲的。”
邹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觉得组织好的语言稀里哗啦散了个粉碎。邹岩真是这么想的吗?这在他眼里是不是还算是及时行乐?
他不能理解,犹豫三番还是开口道:“你不是说,你想追徐栖定……”
邹岩点头:“我是想啊!”
“那怎么……”
邹却欲言又止,嘴巴张张合合还是闭上。
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能够和别人暧昧的吗?是能和别人亲吻、拥抱,甚至上床的吗?
也是,又不是已经开始交往,就算再喜欢犯不着为了那人守身如玉,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才对。
可他不行。
他想他喜欢徐栖定,就只想和徐栖定接吻、拥抱,甚至是……他还没想过的事。
他擅作主张觉得邹岩的喜欢好廉价。转念心里又泛起苦涩,至少人家的喜欢是亮堂堂的,从不遮遮掩掩,还有谁的喜欢能比自己更廉价?好像玩打地鼠游戏,时刻提防着感情漫出来溢出来,一冒头就锤回去。因为看不到结局,所以过程也要抹杀。
他不敢。
他不说话,邹岩觉得没趣,陪他坐了会儿就起身往别处飘了。邹却握着酒杯发呆,有一下没一下地数音乐节拍。身边不知何时凑上来个人,喷他满脸酒气:“在等谁?”
邹却扭头一看,一张陌生的脸,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年纪,染着头黄毛,长得倒是不吓人,就是喝醉酒的样子着实令他心惊。他想起那天上夜班打工遇到的醉鬼,这里再没有什么徐栖定来替他赶人。
邹却慌忙推开这男人:“你干什么?”
黄毛醉醺醺地要伸手来摸他脸:“一个人坐这,等谁呢?”
邹却扭过头,避开那只不安分的手。没想黄毛竟将手径直往他腿间探,他整个人都快弹起来,费了些力气才挪开一些:“别这样了行吗!”
要是徐栖定在就好了。
好想见徐栖定。
黄毛嗤笑一声:“都来这儿了你装什么纯啊?别跟我玩欲擒故纵这套啊,这情趣不时兴了知不知道?老子喜欢主动点的。”
他说完便又想靠过来,邹却心想要是实在不行就给他一拳,眼看着黄毛的手要来抓自己手腕,邹岩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干嘛呢?”
邹却如同见了救星,站起来往邹岩身后躲:“我不认识他。”
邹岩走过去,和颜悦色地拍拍黄毛:“又喝这么多?我记得你之前找的那个不是挺管着你的吗?”
“早分了。”
黄毛大着舌头说。他看看邹岩,又瞅瞅邹却,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认识啊?”
“我弟。”
“哦,哦,原来是这样。”
黄毛嘿嘿笑,“以后多带来玩啊,我看他还挺害羞的。”
邹却在心里啐了一口,硬邦邦地插话:“我先出去了。”
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身后邹岩又同那黄毛聊了几句,也快步跟出来。他点了根烟,脸被打火机映亮:“我刚跟熟人聊天呢,没注意到那小子望你跟前凑。”
邹却分不清他是假惺惺还是真关心,也没那个精力猜,只闷闷地“嗯”
了声,没再多说上什么。一路走到楼下,邹岩转过脸问他要不要一起打车回去,他想了想没拒绝。
两个人站在路边等车,邹却看着邹岩用鞋跟碾灭烟头,忍不住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的?”
邹岩反应了一会儿,很快答:“就去年吧。”
“其实我高中就挺喜欢班上一个男生的。”
他咧开嘴笑,“反正就,对他有意思呗。那会儿隐隐约约明白一点,还觉得新鲜,对男的女的竟然都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