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你!”
刘好说,“我喜欢画湖面和天空,画得可好了。”
轮椅停在树荫下,启明伸个懒腰,一道黑影掠过枝头,灵巧地钻进他怀里。它叼着一颗通红的枣子,圆溜溜的眼珠望着启明。
“哎呀,你的小鸟来找你了。”
刘好凑过来,打量油光水滑的鸟儿,“它体型好大。”
“是只雄鸟。”
启明抱住喜鹊,枣子滚落掌心,他用下巴蹭一蹭喜鹊的脑袋,“谢谢。”
鸟儿没有停留太久,短暂拥抱后,振翅飞上树杈,敛翅站直。启明仰头看去,只能望见一个胖墩墩的纯白腹部。
“陈晓磊不在了,别人有欺负你吗?”
启明问。
“现在没有。”
刘好说,“两个狱友话很少,作息规律,一切都好。”
“那就好。”
启明说,“以后的日子就轻松一些了。”
“是啊。”
刘好坐在长凳上,与启明并肩,迎着灿烂的日光舒适地眯起眼睛,像只灰头土脸逃出山洞的流浪猫,长吁一口气,“是啊……”
“你进来之前,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启明问。
“我的故事很无聊,你要听吗?”
刘好说。
“讲讲吧,打发时间。”
启明说。
“我是战争后第一批人工培育的人类,经过一道道基因筛选,由体外子宫孕育,出生于刘氏育儿所。”
刘好说,“小时候,我叫刘七,意思是第七个出生的孩子。”
“育儿所里有各种各样的孩子,我们这种人工培育的小孩是一类,还有一类是被父母主动送进育儿所的弃儿。大家同吃同住,一同学习。到了十六岁,我们可以自由选择职业,或者出去打工,我选择了学习护理,毕业后做一名护士。”
刘好说,“十八岁,我进入社区诊所,病人们喜欢找我聊天,十九岁,我获得了人生的第一面锦旗,上面写着【耐心卓著细致仁爱】。我高兴极了,将它挂在我办公桌的墙壁上。”
“刚工作时,我住在社区诊所的宿舍楼里,两人一间,水电全免。”
刘好说,“二十岁,我摇到了政府分配的廉租房,搬了出去。二十二岁,我买了一辆二手代步车。”
“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刘好耸肩,“如果不是那辆代步车,我也不会到这里。”
“那个躺在路中间的老人,是怎么回事?”
启明问。
“他喝多了。”
刘好说,“那个爷爷八十二岁,肝癌晚期,儿子结婚,他可能想用生命为孩子换一笔首付,可惜遇见了我。”
他苦笑,“我既没钱,胆子还小。车轮碾压过他的身体,我不敢回头,脑子发蒙地开回了家。”
“警察砸破了我的房门,把我抓进看守所。”
刘好说,“我吓得说不出话,警察告诉我,那个老人死了,被我压死的。”
“中心城房价很高吗?需要用这种极端的方法赚首付。”
启明问。
“专家说,比起大灾年前的八十亿人,现在的五十亿人口应该资源充沛,人人有房。”
刘好说,“但事实不是这样的,海平面上涨淹没了一部分土地,智能机器代替了一部分人工,只有高学历的聪明人才能找到工作。若不是ai禁令限制高功能的人工智能,我恐怕也要下岗了。”
启明若有所思,这是一个全新的角度论证ai禁令的合理性,它不止维护了人类社会的安全稳定,还给了金字塔底的群众一些喘息的空间。
“但我觉得ai禁令不会持续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