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当真不怪臣妾吗?”
魏皇后双目含情地望着顺安帝。
顺安帝无比诚恳地说:“自然不怪,你操劳后宫也辛苦了,柳淑妃的龙胎是她无福。”
魏皇后靠着顺安帝,感动至极,“臣妾谢皇上厚爱。”
这对帝王夫妻,一个娇闹,一个纵着,看着倒像是难得的如胶似漆,怪不得外界传言皇后颇得皇上宠爱,这副模样,寻常富贵人家也少见,更何况在皇家,可不就是“伉俪情深”
的楷模。
沈翊看着这一幕,却有些想笑,今夜府里请的戏班子唱的戏,哪里有宫中的戏精彩,人人都有十张面孔,或温婉美丽,或慈爱祥和,或青面獠牙。
魏皇后亲亲热热的和顺安帝闹完,才笑着说:“天色也不晚了,臣妾就先回去了。”
“好,鸾娘路上慢些,朕明日去你宫里用午膳。”
顺安帝直把魏皇后送到门口,亲自吩咐了太监伺候好皇后,才回到殿内,这般细致周到,普通百姓家的丈夫也做不到。
魏皇后一走,大门一关,顺安帝脸上的笑容散于风中,走到沈翊跟前,叹了口气说:“朕本想册你为储君,可如今魏家势大,瑞王背后有魏家扶持,朕也是不得已,翊儿,你可得体谅朕啊。”
沈翊颔首恭谨地说:“儿臣不敢肖想储君之位。”
顺安帝皱着眉头,“不,那位置就是你的,但得暂时忍耐,待魏家势弱,朕允诺你的,一样都不会少。”
沈翊幽深的目光盯着光洁的地板,顺安帝当真很会“挑拨”
,沈翊就像是顺安帝养的一头拉货的驴子,在驴子跟前吊着一个果子,让驴子以为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吃到那颗果子,可是那颗果子随着驴子的前进而前进,驴子哪怕累死都吃不到那颗果子。
储君之位就是那颗果子,而魏家就是那漫漫征途,顺安帝明摆着告诉沈翊,只要把魏家踩下去,他就能成为储君,这样大的诱惑,必定有人前仆后继。
可真等魏家败落了,顺安帝再无后患,储君之位是谁的,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沈翊不由得想,他看起来很傻吗?
也罢,就当他很傻吧。
沈翊感动地看着顺安帝,眸中满是孺慕之情,说道:“多谢父皇,儿臣明白了。”
斗魏家?他求之不得。
只是魏家倒了,谁能成为下一个魏家,他可就不好说了。
见沈翊上道,顺安帝颇为满意,“你今夜就宿在宫中,明日给你赐府邸。”
“是。”
沈翊跟着宫人下去了,走出殿宇,一抬头,就能看见天边那轮弦月,皇城的月亮和别处也没什么不同。
月亮西移,在坤宁宫的院子里那弦月正好被重重楼宇阻隔了,一回到殿内,魏皇后就把桌上摆着的茶盏甩到地上,茶水迸溅了一地,宫人也跪了一地。
魏皇后的心腹大太监常和裕上前劝道:“娘娘息怒,仔细伤了身子。”
魏皇后冷面无情,“没用的东西,处理个人都处理不干净,这人就在本宫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居然被蒙混过去了,都给本宫拖出去打!”
当初她冒着被皇上发觉的风险让人处理了曲家,本以为都死绝了,却没想到最重要的那个成了漏网之鱼,皇上这一道旨意,打得她毫无防备。
常和裕说道:“想来也是皇上有意为之,当初才让他逃了。”
“本宫自然明白,”
魏皇后坐了下来,“皇上把他送到永平侯府,打得什么主意,当本宫不晓得吗?要知道那个贱种在永平侯府,本宫就不该促成魏家和永平侯府的亲事。”
让魏家娶闻家女,不过是为了拉拢永平侯,可沈翊在永平侯府多年,怕是永平侯早就站队沈翊,白白浪费了一个绝佳的机会,魏家可就这么一个嫡孙,魏皇后懊悔不已。
“如今懿旨已下,不能回转,”
常和裕说:“奴婢倒觉得并不全是坏事,奴婢方才着人打听了,永平侯夫人并几个嫡出子嗣,都不喜燕王,得罪过燕王,他们已生嫌隙,自然不能助燕王,若能闹得永平侯府后宅不宁,永平侯哪还有机会帮燕王。”
不愧是魏皇后身边的第一人,常和裕几句话就让魏皇后的心绪稳定了下来,“既然如此,那便让家里多多亲近永平侯夫人,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有永平侯夫人在,燕王永远也没法全心全意地信任永平侯。”
常和裕恭维地说:“娘娘英明,奴婢这就去吩咐。”
魏皇后挥了挥手,也有些疲累,让人扶着她入内就寝,虽说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贱种,哪能和魏家相抗衡,可魏皇后还是难得有些不安。
无论如何,下一任帝王,必须握在魏家的手中,妄图染指者,都得死!
沈翊一夜无眠,皇城的夜晚很静,鸟雀虫鸣、犬吠猫叫的声音通通没有,宫人夜间换防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扰了主子安睡。
可越是这样寂静,沈翊越是睡不着,总觉得这偌大的皇城蛰伏着一只巨兽,静静地潜伏着,不知何时就要冒出头,把人吞吃殆尽。
月落日升,沈翊可算等来了天亮,被顺安帝带着去给魏太后请安。
魏太后是魏皇后的姑母,而魏皇后是瑞王妃的姑母,魏家好似想让这串葫芦一直生长下去,若无意外,瑞王妃的侄女将来也是储妃,而闻妍恰好嫁给了魏家唯一的嫡长孙,两人生下的孩子,正好是瑞王妃的侄女。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章氏非得促成这桩亲事,未来的储妃,这种诱惑,几人能忍住?
比起魏皇后的野心写在脸上,魏太后或许是已年老,看着很是和蔼,与顺安帝交谈中大多也是关心其衣食住行,并不过问朝堂之事,看着像是寻常的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