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愫眸底水意漾漾,笑音更浓,只是那浓重的笑,满是悲泣。
自嘲的道:“是啊,她不能死,她是你来日的妻子,她怎么能死呢,该死的是我才对,我该在那座庄子被你的未婚妻打死,我该在那柴房里,被那马夫凌辱而死,我不该活着,不该活着让你为难,是吗?”
因为她与猫狗无异,因为她只是个玩意,所以,谁都可以欺负她,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褚尧可以,赵兮儿也可以,甚至,这京城里,任何一个与褚尧相关的权贵,都可以。
她没有自尊没有人格没有体面。
温愫笑意嘲弄,她笑自己愚蠢,笑自己可悲,笑自己时至今日,说出那句让褚尧为她出气的话语时,心底,竟还可悲的,抱着一点点微弱的希冀,盼着他在意她的委屈,像是赌徒一样,即便不肯承认,心底也期待着,他真的会为她讨个公道。
可是现实,现实又给了她一记耳光。
笑她再一次的自作多情。
褚尧意识到自己的话伤了温愫,下意识想解释。
“温愫,我不杀她,不是不愿,是不能。温愫,你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很快,很快你的伤就会好,不会留疤,不会影响什么……我也会给你最好的补偿。”
他竭力的解释温愫的外伤可以被上等的药治愈,可以不留半点疤痕,半个月后恢复如初,她的身体不会再有任何异样。他会在半个月后,风风光光的让她以侧妃的身份嫁入东宫,他会给她体面的身份,从此之后,再不会有人能欺负她。
褚尧以为,自己做了最好的,最有利于温愫的安排。
可是他忽略了温愫情绪,忽略了这一日一夜的羞辱,和那逼不得已时,甚至让温愫双手染血杀了人的记忆,之于温愫这样的娇弱女娘,究竟有多可恨多可怖。
伤口会恢复如初?
可是恢复如初,能让她忘记,这一日一夜遭受的所有吗?
能让她忘记,双手沾染的人血吗?
不能。
温愫笑眼带泪,手臂撑起,将褚尧推远。
声音带着哭腔道:
“是吗?会恢复的很好?也不会留疤?可是,难道恢复的彻底,不留下丝毫疤痕,我就能忘了此番遭受的折磨责打,屈辱难堪吗?
你的未婚妻,这样的羞辱我。你现下,却来于我说这些话。你们夫妻两个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玩这些打我一个耳光,再给我一个甜枣的把戏。有什么意思呢?”
褚尧被她推远,有一种强烈的,无论如何,也握不住她的预感,
慌忙攥着她手腕,急声解释:“她不是我的未婚妻,我也不会娶她……”
可是温愫沉在自己的情绪里,被那柴房里的血色和屈辱困住,听不到,也没有心思,去听褚尧的解释。
她一再摇头,挣开褚尧的手,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泪如雨下,带着哭音道:“出去……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不想看见你……”
褚尧无奈,见温愫情绪太过激烈,也不敢刺激她,只得叹息了声,取了件衣裳,强压着她,给她穿好衣物,系好裙带,压下心里未尽的话和眼底难言的情绪,退了出去。
门外候着嬷嬷和太医,褚尧出去时,先看了眼太医,捏着眉心吩咐道:“进去探一探平安脉,瞧瞧除了外伤外,可还有内伤。她情绪不稳,进去把脉就好,不要多说话,免得刺激了她,”
太医立在门外,早将里头褚尧和温愫的话,听了个大概,哪里猜不出里头那个贵人,是太子殿下心尖尖上的人物,自然是提心吊胆,唯恐稍有不妥,惹得殿下动怒,忙点头应下提着药箱推门进去。
褚尧立在门外,眼瞧着太医入内,没见温愫闹起来,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几分。
肯让太医看,就说明,起码是在意自己的身子,想好好活着,没一心想着求死。
褚尧眼下只盼着温愫好好活着,至于旁的,都能从长计议。
险些失去温愫,差点生死永隔后,他此刻,只想要温愫性命平安,身子康健。
只是人心都是贪的,寻人时的褚尧,只求温愫活着,这一刻的褚尧,只盼温愫平安,可是,在温愫真的平安康健后,他又贪心的,想要她心里眼里都有他,只有他。
倘若求而不得时,便会生怒,会不甘,会用尽手段,伤了温愫都不自知。
里头太医在给温愫把脉,外头嬷嬷立在褚尧身侧,瞧着褚尧神情,试探道:
“殿下提心吊胆数日,如今总算将姑娘寻回来了,也能安心了,只是这私宅里,只有陈晋一个护卫,到底是人手少了,陈晋再如何武艺高强,也不是神人,殿下不在时,难免有疏漏,您瞧,是不是多往私宅里安排些人手盯着。”
褚尧闻言抿唇思量,摇了摇道:“暂且不必,最迟半月后,她就不在这宅子里了,至于这段时日,孤每日都会过来瞧她,有孤亲自守着,不会出事的。”
半月后就不在这宅子里了?
嬷嬷心中疑惑,不解的问:“半月后为何姑娘就不在此处了?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瞧着褚尧在意温愫的阵仗,也不像是要放温愫自由,让她回到江南的样子啊。
褚尧听着嬷嬷的问话,目光落在内室的温愫身上。
此时已是午后,红霞般的夕阳余晖透过窗棂洒尽内室,落在温愫苍白的脸上,褚尧瞧着,心底怜爱不已。
他眉眼温雅柔情,淡声回了嬷嬷的问话。
“因为,最迟半月,东宫,会有一位侧妃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