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不说话,面上毫无血色。
方萃摇摇头:“你啊,可真够精的,仗着自己是学生会的,配了一把学校仓库的钥匙,我说怎么找不到这些东西,原来都被你藏到那里去了。”
男孩的目光由起初的惊慌渐变冰冷,阴沉地盯着方萃。
捡起地上的笔记本,方萃刚要翻看,男孩一个箭步窜上来就要夺,方萃轻松地躲开,一边翻看一边问:“我说郑杨同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偷走了笔记本为啥现在才烧?早干嘛去了?这可是很关键的证据啊,小蜘蛛和小蚊子是不是也都在你的包包里啊?”
年轻的眼中已露杀意,在这无人的湖边荒地杀个人不会有人知道。
只听得又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他要么是傻,要么就是舍不得。”
曲冬青仿佛是从湖里冒出来的一样,漫步而来,冷冷地看着郑杨。
郑杨猛然转身,今晚见到了两只鬼。
曲冬青不无讥讽:“他的功课可是化学系里最棒的,肯定不是傻,至于为什么舍不得,就得问他本人了。”
方萃笑了笑:“要问也得找个好地方,这景色虽美,架不住蚊子太多。”
曲冬青煞有介事地凌空击掌,朗声唤道:“刑警大人,出来拘人回衙门了。”
孟凡拿出手铐的一瞬间,真的很想先把这个击掌的人抓起来,太特么做作了。
从郑杨的书包里翻出一个玻璃瓶,曲冬青望着里边在沙子上爬来爬去的一只褐色的蜘蛛:“嘿,小朋友,终于见面了,把你送给老教授玩好不好?”
灰飞烟灭
拘留所里,隔着冰冷的玻璃窗,端坐着两个人,面色都有些过分的苍白,男孩的表情还算平静,女人的眼中甚是复杂,爱恨情仇,不足以形容此时的心情,所有要说的话却没有半点力气去梳理,只化作三个字:“为什么?”
男孩却反问:“你还来干什么?”
“为什么?”
女人执着于这三个字。
男孩不答,这还用问吗,那些每天在他楼下群魔乱舞的疯子们,把他高考前高度紧张的神经推向崩溃的边缘,他爸爸为了他,却死在了这群疯子手里,母亲去世的早,爸爸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死的太冤了,也太不值了,都没有看到他考上大学就撒手人寰了。
“我妈妈还救过你爸爸。”
女人的声音颤抖着。
男孩轻轻一个悸动,目光依旧冰冷:“她也在她们其中,不可饶恕。”
“你真是个疯子,母亲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难道我父亲不是我唯一的亲人吗!”
这个问题,始终是个死循环,没有人能真正的解答,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既然如此,又何苦来招惹我,为什么来招我?!”
女人终于有些失控,羞愤而痛苦地质问着,隔着厚厚的玻璃,恨不得用目光也要杀死眼前这个曾经与自己温存共枕的男孩。
男孩眼中有些湿润,哀伤地望着女人:“我不知道你是她女儿,我只是喜欢听你的英语发音,喜欢看你上课撩头发的样子,喜欢看你走在校园里有点落寞的背影,喜欢看你啃着我给你买的汉堡包难以下咽还说好吃,喜欢看你看我时专注的眼神……”
“闭嘴,别说了,郑杨,闭嘴……”
“我第一次去你家时,发现她的照片,才知道…你是她的女儿,可是太晚了,真的,来不及了,我已经爱上你了。”
女人终于哭了,没有声音,捂着嘴抖如筛糠,这样的表白过于真切,也太残酷。
男孩仿佛停不下来:“我本来想,算了,就停止吧,可是,我却无意中发现了那个笔记本,她好像知道了什么,知道我为什么没烧掉那个笔记本吗?因为那上边有你妈妈写的好多关于你的事情,我舍不得,要不是有人调查这件事,我会一直留着,打算看一辈子的……”
女人站起身,哭得有些摇晃,哆哆嗦嗦向外走去,身后的男孩对着空白的玻璃窗还在喃喃自语:“我的计划刚开始,才死了四个,还有八个没杀完呢,不,是八十个,八百个,太多了…她们实在太吵了,真的,太吵了,杀都杀不完……”
两天后,郑杨在看守所用一把磨尖的牙刷插进了自己的喉咙。
曲冬青听到孟凡带来的消息,愣了会,半晌才问:“蜘蛛呢?他从哪儿搞来的?”
孟凡低声说:“说是从网上买来的。”
“能查到卖家吗?”
孟凡摇了摇头,网址是无效的,根本没有他说的卖家。
曲冬青有些失望,这个沙漠孤舟也算是罪魁祸首了,就这么断了线索,就像那条斑斓蝰蛇,有人在卖,有人在买,而他却一无所知。
孟凡看出他的失望:“这种稀有物种都是禁止买卖的,肯定是从境外通过走私路径进入本市的,还有那个机械蚊子,也不知道郑杨是从哪里搞到手的,我们查了很多地方,都说没有见过这种微型的无人机,制造的这么精密,估计也是从海外某种渠道弄来的。
“郑杨一死,这些问题也就没了答案。”
“放心吧,我们还在针对郑杨的社会关系进行排查,会查出来的。”
“像郑杨这样的穷学生,哪儿来的钱买沙漠孤舟呢?”
方萃接口道:“他爸爸死后给他留了点钱,房子不是也卖了吗,他可能用这笔出国留学的钱买了那只毒蜘蛛。”
曲冬青摇了摇头:“他没有打算放弃出国,还在学外语,毒蜘蛛恐怕另有来头。”
孟凡叹道:“可惜了,这么个聪明人,做了一个最愚蠢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