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暄微微点头,并未多言,径自上了车。
马车缓缓启程,沐都皇城龙安殿、凤桓宫亦远远退去,接着是沐都北门玺佑门。
千贺、景容互换了下眼色,千贺试探问了问“殿下可要下车看看,出了玺佑门,便离了沐都。”
“不必了,赶路吧。”
晴暄声音不大却很清楚,省了下人猜度。
马车一路无阻,又向前行了一个多时辰,缓缓停了,缓行的马车让晴暄陷入浅眠,马车一顿,他也跟着醒了,算着时辰,应是到了菩冥关。
晴暄看了眼车中木匣,轻轻启开,莹润白玉孤零零嵌在匣中,他曾看史书中寥寥数行提及玉佩此刻的用处。如今用在自个身上方知其切肤之痛,他晴暄于史书中又留下怎样只言片语。伸手拿起玉佩,紧紧攥在掌心,纵身下了车。
菩冥关前,右丞齐为江为首的一列臣子顶着日头守着,似那蔫了的菜叶般,打不起半分精神。
齐右丞携众人见晴暄一行三人,缓缓从太师椅上起身,远远朝晴暄微拱手,口中念叨:“见过殿下。臣等恭候多时,您接旨吧。”
千贺眉头拧在一处,横眼看向齐右丞。这右丞乃德妃堂弟,德妃素来艳名在外,可眼前这位齐大人全无半点贵气,瘦长身躯,伸头缩肩,蜡黄面堂配了对王八眼,活脱脱是个花街柳巷的龟公。
齐为江不疾不徐,打开圣旨,迟迟未宣。
晴暄明白他的意思,上下打量了眼,这一早未食粒米的胃里瞬时翻登起来。
他强忍了忍,闭上双眸,紧咬腮肉,俯身跪倒。
“奕国凶悍,晴暄身为皇嗣,断不可惹怒奕国,祸水东引,切勿骄奢,寻得良机,守土安国。”
说完,他挥了挥手,口中念叨:“微臣,怕殿下仓促之间,准备不周,这个物件要送与殿下。”
话音未落,已有兵士手持方盘,红布盖着一物,呈到跟前。齐为江二话不说扯开了红布。
待看清盘中物,晴暄三人皆是一愣。
千贺血凉了半截,全身如火焰喷薄怒道:“齐为江,老子x你祖宗。”
作势奔向齐右丞。
千贺本就是御羽卫数一数二的将军,盛怒之下气势逼人,养尊处优的齐右丞见他如恶鬼般,要生撕了他,腿肚打软,靠着左右兵士搀扶才没倒下。
“大人息怒,莫误了正事。”
一旁从未作声的景容紧紧捉住千贺摆起的拳头劝阻道。
齐右丞护卫与千贺剑拔弩张。
晴暄绕过几人,来到持盘兵士面前,盘中的小乳羊雪白,似是降生不久,浅粉眼睑尚未完全睁开,楚楚可怜窝在盘中。
晴暄接过方盘,转身进了马车。
二人明了殿下态度,不再与齐右丞等人纠缠,驾车而去。
晴暄拉开车帘,远远了望,菩冥关三个遒劲大字嵌于关口山脊之上,此关乃通向沐都门户,占尽地利、雄关锁隘,乃拱卫沐都屏障,奕国虎狼之师已攻打菩冥关三月有余,雍国兵士仍是坚守。
举目四望,明黄圣旨、替罪羔羊,样样如轻锋薄刃割得人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