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饶抬头看着他。
项云海有点心虚,但还是说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医生说你这个问题不大,只要按时吃药配合心理疏导,很快就会好的。”
小孩儿盯着他看了半晌,看得项云海几乎就以为他要提出质疑了,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目光又瞥向他手上的那堆单据:“多少钱啊?”
“……三百。”
祝饶说:“你说谎的时候,眼镜会往上看一下,然后再落回来。”
项云海:“……”
这小孩儿哪是精神病啊,这是神棍吧!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是贵,但也没办法,总不能不治。你不是也说了,要往前走吗?我们一起努力呗,嗯?”
祝饶点点头,从走廊的椅子上站起身:“走吧。”
离开医院以后,项云海就一直在查宁城有没有什么靠谱的心理医生。另外,又把以前的老客户挨个骚扰了一遍,舔着脸“拉客”
,看有没有希望赶在月底前多接几单。
祝饶也拿着手机不停地按,不知道在按什么。
等两人回了家,也到晚饭的点了,项云海难得地没有大手大脚地点外卖,而是自己钻进厨房,煮了两碗挂面。
祝饶的那碗多加了个蛋还有几片肥牛,他自己那碗可怜兮兮就漂了几棵菜秧跟白豆腐。
见祝饶盯着他那碗清汤寡水的面看,还混不在意地一笑:“感觉最近血脂有点高了,该控制一下饮食了。”
祝饶:“……”
怎么会有如此不善于撒谎的成年男人。
小孩儿没有揭穿他这个拙劣的谎言,默默低头挑面吃。项云海则一边吃面,一边研究今天开的那一堆药。
该随餐吃的,该餐后吃的,一天吃两次的,一天吃三次的……全给分好类,然后把这顿该吃的药掰好了放在祝饶跟前。
祝饶瞥了一眼桌上那些药,又瞥了一眼项云海修长的手指。
项云海的工作基本都是给企业做分析报告,动辄几十页的报告,需要大量打字。
他最近似乎工作量很大,手指上绑了止痛的膏药,应该是腱鞘炎了。
祝饶吃了一口面,云淡风轻地说:“我不上学了。”
项云海掰着药,差点被装药的板子把手划了:“不上学了?不上南城六中还是什么学都不上了?”
“什么学都不上了。”
祝饶又挑起一筷子面,轻轻吹了吹,仿佛他在说的是什么十分理所当然的话。
项云海虽然本身不怎么在乎学历,但还是觉得小孩子小小年纪就不上学了不大好,更何况医生不也说了,最好不要完全断绝社会关系么?
于是他想了一会儿措辞,寻思怎么能劝祝饶放弃不上学的想法。
可想着想着,转念一想到小孩儿在学校遇到的那些糟心事,又觉得没办法说服自己。
——继续上学,当真是一个必要的、不能回避的选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