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饶不想让项云海吃亏,更不想显得自己又在占人便宜。他吭哧吭哧想了许久,其实有心想再给多点,却实在囊中羞涩。
再给多,他怕他就真的给不起了,届时食言而肥。
“九十一天?我那破房子哪值那么多钱?我房租一个月才一千,这我得多缺德啊在你一小孩儿身上连吃带拿!”
项云海语气格外夸张。
其实他那房子虽然破,好歹位置是好的,这城中村离宁城市中心骑车不到十分钟路程,当然不可能月租一千。
“那……”
祝饶对租房市场没概念,真信了,便又改口,“那就一天五十吧……毕竟你是月租,价格肯定比日租低,我又不是月租。”
“……”
眼见着项云海住的筒子楼就在前方了——这段路属实是短得过分——两人居然还没在这点破事上达成共识。
最后项云海实在不想继续磨下去了,投降道:“行吧,那我就多收你一点,这样,就跟你那天‘包夜’的价格一样,还是一天三十,行不?公平公正,童叟无欺。”
这次祝饶沉思少顷,总算是答应了。
“行。”
如此,祝饶自从离开军工厂宿舍后居无定所的生活,才算是告一段落。
筒子楼底下的路灯把一大一小的两个影子拉得很长,距离很近,只看影子,两人像是紧紧依偎在一起。
祝饶没有问项云海为什么会认识行长夫妇,也没有问行长夫妇为什么对他态度那么狗腿,张口闭口“项公子”
。
就像项云海也没有问祝饶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样。
城中村破败,而夜幕很美,北极星永远在那里,不知从哪来,也不知未来将往哪去。
无根的浮萍在浪潮涌过后相依在一起,只要彼此依靠着,在暴风雨后的水面漂下去就好,无需探究对方到底来自哪一片水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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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祝饶就在项云海家暂住了下来,项云海知道了祝饶的大致家庭情况,自然也绝口不提让他回家的事。
到处坑蒙拐骗的成峰那天跑掉之后逃去了邻省,不过很快就被警方抓获。他对自己干的破事供认不讳,光头哥想追回被骗走的钱,此人又装可怜,说钱早在到手的那一刻就被花光了。
于是光头哥出离愤怒,跟成峰杠上了,之后倒也没有精力再来找祝饶等一群小孩儿的麻烦。
没了成峰,小代练们树倒猢狲散,成了一盘散沙。有的还继续做代练,有的嫌这行不稳定,转行进工厂的进工厂,学美容美发的学美容美发。
后来唯一剩下的一个,是那个年纪最小、当天受伤最重,被120拉去医院的那个。
小孩儿比祝饶大一岁,姓沈,长得不算十分出众,但有一个言情小说一样的名字,叫沈嘉熙。他脑袋上缝了几针,外加中度脑震荡,住了一星期医院才出来。
一出院,沈嘉熙就颠吧颠吧地来找祝饶。
“我认你做大哥!”
正埋首电脑屏幕前忙于给敌人爆头的祝饶:“?”
这个沈嘉熙跟祝饶一样,瘦瘦的一条,皮肤苍白,不过这小孩一头头发又长又毛躁,像个西施犬,刘海跟条形码似的把眼睛都给盖住了,整体搭配起来显得十分颓废,但凡身上衣服再剪得破烂点儿可以直接送去演釜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