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唔……”
章景不得已松开了手,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泪珠顺着眼角淌到嘴里,白无秋手快,考虑到章老头还在睡觉,捂住章景嘴,把人顺到自己房间,关窗锁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章景瞪着眼睛,慌恐至极至极,对着白无秋一顿乱打,白无秋也不还手,等他闹够了,松开黏糊糊的手,把人朝床上一扔。
章景个头不小,木床被砸得吱吱作响,发出牙酸的声音。他还没翻身,一道与他差不多重的身子便欺身将他压住,水蛇一般缠得他动弹不得。
一时间,头疼不已。除了气愤,更多的是赧然,“你疯了,我不好南风。”
白无秋抓起他的发丝放在鼻尖迷恋嗅了嗅,理所当然道:“我喜欢你就好,哥哥今日很累吧,我哄你睡觉。”
当真是无可救药,见硬的不行便只能来软的了,章景又苦口婆心劝道:“你这么年轻,何必追寻于我,男风之事本就有伤风俗,你家中人知道了,该伤心了。”
身后的人突然笑出声,捏住章景的耳垂,细细研磨,道:“就当景哥哥是为我着想,若是真落得那一天,骂名我背负就好了,景哥哥只管做我的新娘。”
“油嘴滑舌,”
对于白无秋这种人,再坏的话进到他耳朵都能过滤成赞美他的意思,章景懒得再废口舌,索性闭眼等天亮。
白无秋的眼睛却雪亮亮的,直勾勾盯着章景的脖颈、腰肢,以及消瘦的脚踝。喉咙不自在紧了紧,这副景象他足足等了六年,可现在还不是最佳动手时间。强压住身体躁意,他把下巴靠在章景肩头,像年少时那样索取章景的温暖,眼皮轻阖,最终沉沉睡去。
——
三月半,碧春嫁了别乡。出嫁那日,大红的轿子气派盛人,烟花放了又放,鞭炮的碎片铺满了门院,碧春父亲喝得满面红光,在人堆里扯皮,母亲则忙着端菜倒酒。
章景就蹲在山坡上,迟迟没见着碧春,莫约半个时辰后,才见一身喜服的碧春被牵了出来,章景等了半天,也不见新郎,疑惑之际,只见人头攒动,一个身着华丽的嬷嬷在碧春耳边说了些什么,便着急得把人朝轿子里推。
唢吶吹得震天响地,炮仗劈里啪啦,几个汉子穿着红褂,吆喝着抬起轿子,在嬉闹声中走远了,后面的人则扛着嫁妆,快要出果园时,一只树枝挑开了盖嫁妆的红布,露出两张凳子,赫然是章景亲手做的那两张。
两日前,他出个门的功夫,凳子就不见了,碧春说留着取,他便一直保存好好的,现在看到在碧春的嫁妆里,心中总算不再遗憾。
十六年的光景,他早就把碧春当成亲人了,可人生总有离合,若是他今日平白出现在婚宴,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事,碧春的婚宴说不定就被他毁了,幸好,他没有去。
送行的队伍越走越远了,章景的目光也终于收回,白无秋从桑树上跃下,指着那一抹红色道:“碧春妹妹的夫家怎不见,这般敷衍了事怎行。”
“以我现在身份,还不能替她撑腰,只能等她回娘家再观察,好瞧瞧那小子是个甚么人,端着这派架子。”
章景怎会察觉不到,这夫家派头足,出手豪,看那个嬷嬷装扮,大多是管事婆,所以定不简单。
要是嫁个有钱的,对碧春体贴,自然是好,要是是个甩脸色的,碧春嫁过去不得受一辈子苦,可那日在梨树下,碧春又信誓旦旦说夫郎是个才俊端正的,本想今日一见,如今只能另寻他日了。
然而话到了白无秋耳边,却变了样,连忙拉住章景道:“哥哥莫着急,不能乱了方寸,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不占上风的。”
章景越发觉得,白无秋指定从事过盗匪之事,忍不住打断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白无秋委屈道:“刚来苦崖村时,景哥哥还不是威风凛凛,可把我揍惨了,到现在我心口还疼着呢。”
说罢,把章景的手牵道胸前,章景不给他好脸色,对着就是一拳,差点把白无秋捶倒栽跟头。
山坡上的野草深深浅浅,章景熟练穿梭其中,白无秋就比较惨了,一身青衫划得乱七八糟,草汁沾得到处都是。
搁以前,白无秋早就用轻功飞走了,章景提醒他荒地不比平地,要他穿的朴素些,白无秋却说这是他们景懒得劝,便依着他来了。
再回到家中,白全晨把章老头背到院子晒太阳,许桥则忙活着做饭,见他们回来了,招呼道:“洗洗手,一会儿吃饭。”
章景眉毛抽了抽,这两人总是神出鬼没的,进出他家十分娴熟,要不是看在章老头的份上,定把人赶出去,实在是太聒噪了,房顶都能被他们的声音震得掀起。
可要说好处也不是没有,许桥厨艺实在精湛,比他以前在醉香楼里吃过的菜肴还要味美,所以指责的话先搁置了一旁,专心吃起饭来。
“长福,你见着春丫头的夫婿了么,人怎么样?”
章老头突然发问。
一桌人的表情多少有些尬尴,都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章景,想看他表现,然而章景却面无表情,放下筷子淡淡道:“一切安好,如碧春所说一致。”
霎时,白无秋的眼神从好奇转为诧异,许桥、白全晨两人也未料到章景的神情如此平淡,从他们这些天的观察来看,章景是绝对不会露出这副漠然神色。
章老头也感到今日的章景似乎有些异样,还想开口再问,章景及时止损,抢先道:“我吃饱了,先去干活了。”
说完,起身进屋简单收拾了下,拖着锄头走了,饭桌上只剩下他们四人,章老头不敢相信章景这般冷漠,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像个孩童一般弓着身子,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