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景数了数,确定没有错数后满意点头,久违露出了笑容,白无秋看他的眼神露骨得要把人吃掉一般。
李健安也终于松口气,转而谄媚对白无秋道:“明大人,你看我这么知错就改,就放过我们吧。”
章景偏头,疑惑问道:“明大人?”
白无秋汗颜的把人拉到一旁,章景还不知他此番是秘密前来的,身为新任刺史,他借口调查章景背景,才偷偷来到岭川,万不可让人知道了身份。
但章景到底是当过五年县官的人,立即察觉出不对,眼神都犀利起来,只见白无秋与李健安交谈几句,李健安头如捣蒜,把何梅与牧童领进屋子安放好了,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事一般。
他又把目光投向许桥,许桥也不言语,就抱着臂膀看他,只有白全晨愿意搭理他道:“做人嘛,总是会有一两个其他名讳的,比如我另一个名字叫铁寒一,意思是我武功不错,气质比较冷峻。”
空气凝结了片刻,许桥到底没忍住,噗嗤一声,朝他竖起拇指赞叹:“确实,确……实。”
章景无语以对,这两人找借口也不见得找个得体的,尽把他当傻子糊弄。
白无秋被白全晨的言论震惊,早知道就挑个老实的人跟来了,一天天的尽给他添乱,章景迟早会知晓他的身份,坦白也不是不行,只是还需些时日,等章景愿意放下了戒备才行。
“景哥哥,这件事我会解释给你听,李家的人我已经处理好了,你放心,他们以后不会对你不敬。”
章景也不客气,接过话道:“解释就不必了,你我本就不熟悉,没必要多此一举,天色不早了,‘明大人’早些休息吧。”
话间无不透露着讥讽,白全晨听了牙尖酸涩,瞟了眼自家公子面容,识趣的把许桥拽走了。
近半天的交流,白无秋已经从不解、委屈转变成了习惯,章景他再熟悉不过,吃软不吃硬,所以也不恼,应声答应了下来。
章景顿了顿,确定没听错后,才把钱袋子揣进袖口,白无秋的目光也从钱袋子移开,对上他的眼睛,章景幡然醒悟,燥着脸想起那只紫色荷包,有些别扭道:“你那只钱袋,我改日送回来,钱子儿一分不少。”
白无秋却摇头,靠近他道:“若我现在就要呢,景哥哥。”
白无秋的变脸让章景始料不及,他出门时就没想着还会相遇,只是看白无秋的意思,摆明了要他难堪,踌躇之下,只好想了个折中法子道:“我把这个钱袋先给你,等后面我取了你的钱袋,再把剩余的补齐,如何?”
白无秋仍旧摇头,直接拒绝道:“不好。”
章景眼皮挑了挑,几乎是气急败坏把钱袋朝白无秋身上砸去,白无秋见他要发作,便不再逗趣,把钱袋接住塞到章景的袖中,冲他委屈撇嘴道:“景哥哥真迟钝,都不愿意邀请我去家里坐坐。”
这话已经是十分明显,章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只是白无秋这性子他实在招架不住,怕到了家中缠着不肯走了。
“你让你的朋友来取就好,我家住的偏远,而且还要归还牛车,三个人不方便。”
白无秋等的就是这句话,看到章景出现在李家的那一刻,他就想好了对策,许桥何白全晨这会儿早就被支开到别处去了,他先是装作失落,随后象征的喊了几声,见无人应答后可怜巴巴道:“景哥哥,你看,他们都没影了,我全部的盘缠都在那一只荷包里了,要是今晚拿不到,我就只能睡桥洞了。”
章景回头望去,那两人果真没了身影,李家大门也禁闭着,漫天的云霞只剩残絮,紫黛的天边不知何时挂上一轮弯月,恬静的光晕透过云层倾泻而下,两只燕子衔了细枝归巢,微凉的晚风吹的人打冷颤。
白无秋的皮肤细腻无暇,在月光下如同美玉,章景还在思索,就听见白无秋打了声喷嚏,他忍不住看了眼,就一眼,被白无秋成功捕捉到。
白无秋装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鼻头被特意蹭过后泛着红,章景最终败下阵来,认命般道:“走吧,取了钱就早些离开。”
白无秋欣喜若狂,强忍抱住章景的念头,羞涩的应了声好,跟着章景上了路。
登徒子
晚间的小道比白日还要颠簸上三分,章景坏心眼的把牛车驶快了些,白无秋伏在草墩上,胃里一阵翻腾,脸色由白转青,像是随时吐胆汁出一样,只能用哀怨的盯着章景的背影。
章景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嘴里哼着小调,即使背后的目光要将他烧出窟窿也不在意。
牛车很快到了一处果园,李树杏树花团锦簇,月光下呈现出一片雪白,几户人家就掩在其中,此时正值晚饭时间,几缕炊烟缓缓升入天空,铁锅菜勺碰撞叮当作响,饭菜喷香味勾人嘴馋。
章景下了牛车,把奄奄一息的白无秋捞起来,丢在一旁,自顾自的朝果园深处走去了,白无秋顾不得头昏脑胀,艰难的跟在身后。
就在快要到一家人门口时,章景突然顿足,转过身去看白无秋,白无秋身上落得到处是花瓣,如墨的青丝被枝桠挑得有些乱,他微微一怔,随后道:“你别跟过来,就在此处等我。”
白无秋虽不解,但章景发话了,他就乖巧听着好了,“好,景哥哥我听你的。”
章景点头,几步跨进了那户人家,白无秋无事可做,就蹲在一旁研究石磨,大抵过了一刻钟后,章景还是没出来,他才有些慌乱,可章景又不允许他进去,思来想去,他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三两下攀上一颗年老的杏树,视角正好能看见侧墙窗内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