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使用精神力,排斥虫族本能,缺乏常识,丝毫不一致的思维方式如果他是一只从出生起便流落在虫族之外长大的雄虫,后两者便有了解释,但是前两者是虫族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即使从未接触过任何一只虫,听说虫族的存在,都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两天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种种细节一一呈现在他脑海中,残忍的真相被剖开,他再一次深刻的的意识到易钊或许并不是一只雄虫,甚至连一只雌虫都不是,他不想知道对方到底叫什么从哪儿来,不想知道对方是怎样获得只有虫族独有的雄外激素和精神力。
他只想知道为什么明明成功的伪装成一名雄虫之后却还主动表明身份,为什么对自己的与众不同不加以任何的掩饰,以及来到虫族目的是什么。
一直盘踞在心底的疑问为易钊一个小小的举动翻卷起来,戾靠在门框上,忽然有些疲惫。
易钊早在戾靠近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见对方一只不说话,他抬头,一眼就看见了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的戾,这一眼就让易钊愣住了,他仔细看,肩膀是靠着的,手是抱着的,脸也是戾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戾做出这样生动的动作。
“上将这么不说话?”
易钊说,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
戾不说话,静静想着,又是这样,一无所知的单纯的样子,好像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一样。
“上将?”
易钊心里一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对方露出了这样神情,冷漠冰凉,他从未看见对方这样的神情,易钊的洗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直直的对上戾的眼睛,浴室里静的仿佛只剩下空气。
易钊心底一片混乱,一时间只有两个猜想。
精神力暴动,可戾说他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这连两天都没有,跨越不该这么大,并且戾没有露出任何精神力暴动时失控和痛苦的迹象,这个选项被他很快的排除。
就剩下另外一个。
洗衣服,异常是在刚刚发生的,而这短暂的时间里自己就做了这么一件事,所以为什么戾对洗衣服的反应这么大,难道这里的雄虫是不会洗衣服的吗?不应该,对方应该早就察觉到自己并不是一名雄虫,而且对于自己露出的异样一直都表现得良好,难道整个虫族都不会洗衣服?这样的行为彻底暴露了自己异族的身份?
过度缺乏常识不会使用精神力还能强行解释自己只是一只来路不不明的雄虫,可异族就不一样了,他知道虫族是这一片星际最强的存在,可仍有着许多外敌,他们对于外敌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想到这里易钊心底猛地一凉,戾对他包容的态度让他失去了一开始的警惕,开始露出诸多的马脚,所以对方一直在伪装,对自己的种种异常视而不见,让自己放松警惕,最后彻底暴露吗?
易钊眼神逐渐冷却,有了发怒的迹象,为自己的松懈,也为戾的欺骗,可站在戾的立场他又有什么错,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愤怒,是为了自己真的准备交付给对方自己的信任吧。
眼看着易钊的眼神里出现了一开始的戒备,戾有些无措,易钊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洗了几件衣服,自己又何必有这么大的反应,况且就算他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自己也把他放在了身边,是在愤怒什么呢?
“衣服可以放进清洁仪。”
戾又恢复了以往的态度,仿佛刚才只是易钊的错觉。
果然是因为洗衣服的缘故吗?易钊冷冷的想到,看着戾恢复正常的神情,他并没有丝毫的放松,在这个世界自己依旧是弱小的那方,他需要戾的帮助,既然对方愿意和自己虚与委蛇,自己不介意奉陪。
“嗯。”
他冷淡的回答,戾看着他眼里的戒备,有些莫名的难受,他安静的离开了浴室。
浴室里易钊同一个动作保持了很久,最后还是把湿漉漉的衣服塞进了清洁仪,也不管这个东西能不能洗湿衣服,启动清洁也离开了浴室。
公共舰已经驶出了朵伽星的区域,易钊路过时瞥了一眼窗外,即使十分的震惊与好奇,他还是假装无事般的回到了沙发旁坐下来,心里反复回味刚才看见的那幕。
黑,无边无际,仿佛要吞没一切的黑暗,空旷,只有零星几个发光点,孤寂,他看见空中漂浮着的不明物体,不多,在这一片无垠的黑暗中显得十分孤独,莫名的,透过那片窗户,他好像看见了独属于戾的精神域。
即使他还未进入到当中,也没有探查过其他任何一只虫的精神域,不确定雌虫的精神域是否会给雄虫一样的感受。
戾坐在了斜对面,像一直以来的那样沉默,端正的坐着。
眼睛没有聚焦,可只要你一同他讲话,那双眼睛就会认真的看过来,注视着你的眼睛,即使主虫还没说一句话做出一个动作,就给了虫难以言喻的安全感。等他发出不疾不徐的沉稳的声音,就将被引诱着放下所有的戒备,毫无所觉的交出所有信任。
漫漫长夜,易钊不知道该如何度过,四周静悄悄的,让他感受不到一点儿时间的流逝,等他回过神时,不知道已经注视了戾多久,对方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易钊焦躁的心情又平静了下来,或是因为雏鸟情节或是因为戾本身的魔力,他有一刻竟然想坦白一切,告诉对方一切真相,他不想在这只雌虫面前做伪装,一点儿也不想。
他忽然想起以前,不,半个月之前自由的生活,没有认识的人,也没人认识他,他可以毫无负担的放下所有,展现最真实的自己,可到了这里他却被迫穿上最坚硬的盔甲,戴上最厚的面具,伪装自己的一切,在林子里濒死的绝望和在医院病房的提心吊胆好像就在昨天,只有在戾的面前,他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