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么好的事!
苏芷心下冷笑,也是,她在期待什么呢?
哪家野心勃勃的儿郎,愿意舍弃锦绣仕途与荣华富贵,只为了和身为天子私兵的将领一团和气?
她都做不到的事情,别勉强沈寒山了。
苏芷忽然觉得很没劲儿,胸腔里满涨的心绪在一瞬之间涣散了。
原本春意盎然的心原,一瞬之间枯萎,寸草不生。是轻骑践踏,兵戈扰攘,害她不得安宁。
早说了要关闭心城,她不听,如今输得一败涂地。
苏芷莫名惆怅,觉得自己差点自作多情,偏移了一寸心,好似一个笑话。
幸好,一切都回到正轨上了。
她的颜面与自尊心都勉强守住,不至于惹人讥讽。
苏芷不欲同他再深谈此事,她就着沈寒山递来的药汤饮下一口润喉。舌苔上苦味蔓开,她问:“我昏迷了几日?”
沈寒山道:“有五日了。”
苏芷皱眉:“这么久。那些孩子呢?可有得救?”
“我知你会忧心他们安危,一早就派叶主簿去安置他们了。孩子都很好,染病的留在病坊里养病,还未有病兆的孩子,则带回京城,入住官办慈幼局,慢慢寻他们的家人。”
苏芷知道这些孩子都安排妥当了,放下了心。她看似冷情,实则仁心,是个先人后己的老好人性子,沈寒山看得透彻。
她昏睡了五日,错过太多事。
苏芷催促沈寒山,把这几日发生的一应事宜,讲给她听。
沈寒山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斟酌了许久,故意从他心急如焚抱她寻郎中那段开始说起。
为了强调他乃是正人君子,沈寒山特地讲——他给她熬了一宿煎药。而她身上的伤,是沈寒山命医婆给她治伤换药的,他没有动过手。沈寒山虽行径轻佻,看似待她有非分之想,但其实他本质是个温文尔雅的俊秀郎君,不会趁人不备,为所欲为。
沈寒山说这些,无非是想让苏芷对他印象更好。
他殷切盼苏芷夸赞,却招来小娘子的嫌弃:“累赘的事别讲,说紧要公差。”
沈寒山自讨没趣,只得老实把话题引入公事之中。
沈寒山寻来衢州有名的郎中与医婆为苏芷疗伤,医者们验伤后,表明苏芷虽心脉受损,伤及胸肋,却也不是无药可治。幸好疾风的几记重锤是隔空落下的,没砸到实处。若苏芷卧地,他再补刀,那一锤下去,恐怕苏芷得一命呜呼了,那时是真药石无医。
医者们这样说了,沈寒山安心不少。
他深谙苏芷秉性,若他没处理完这些要事,她醒后定会勉力接手。
于是,沈寒山把苏芷交给了王氏以及叶小娘子照顾。
王氏知道苏芷成了如今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正是为了救她的闺女儿受的伤。她既感激又惶恐,成日里眼包泪,盼望苏芷醒来,哪里敢不尽心伺候。
沈寒山心底冷哼,冷眼看王氏,她是该畏惧他的。
要不是叶小娘子蠢笨被擒,苏芷也不会分心,受这样重的伤。
他不欲同叶家人有口舌纠纷,扬长而去。
驻守衢州的军府主官已经抵达桔花县,眼下是由叶主簿拿大在招待。
沈寒山同人匆匆客套一番,由姗姗来迟的军士们尽心尽力收拾残局,弥补他迟来支援的过错。
沈寒山换上大理寺卿的紫色圆领宽袖长袍公服,腰束玉带,头戴直脚硬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