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打车去黄山水库,四个人一辆车。苻清予还非要跟我乘一辆车,被卫薇鄙视了一眼,说:“娘们唧唧的,还像个男的吗?”
包括司机大叔在内的其他人都望着苻清予笑了,苻清予不说话,低着头站在我身侧不远处,刻意与我保持了一段距离。
卫薇见苻清予不反驳她的话,翻了白眼与小麻雀并排上了车,关上车门后又打开来,叮嘱我说:“那你俩打一辆车吧,等会儿到岔路口的天福加盟店停一下,买点零食带进去。小麻雀说他早上没吃饭,山里面是点不了外卖的,肚子饿了有他好受的。”
我笑着点点头,目送车子走远,回眸望着五步之遥的苻清予:“想吃什么?”
苻清予拧着秀气的双眉,抬眸盯着我不言语。
我又问了一遍,他稍稍站近了些,垂在身侧的细瘦的手指紧张地揪在一起,无意识地掐着自己的指腹,目光忧伤,吞吞吐吐地说:“你……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我……我……”
“不是,你不娘,你别听卫薇乱说。”
他不敢说那个字,我替他说了,并笑着握了握他的手,转开眼轻呼一声,安慰他,“你只是在生病,等你病好了,就什么都解决了?”
他不解地望着我的伸过去又收回来的手,泪眼潸然,低声说:“所以你是因为我的病才虚情假意地对我好,等我快要走进你心里了,你觉得可以收手了,就不要我了是吗?”
他的沙哑的哭诉声,引起了路人的注意,幸而离得远,旁人听不见。
“你瞎想些什么呢?没有的事儿,走,哥哥带你去买零食,好不好?”
我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搭着他瘦小的肩膀,往前走去。
一路走,心情一路往下坠。
苻清予,你到底想演到什么时候呢,你在我眼前展现的脆弱,我可以无条件包容,但我只是你瞧得起眼的一根草罢了,含在嘴里,总有腻了一吹就掉的时候,你再怎么践踏,我也不会随风而动……
有些事,说得再明白,也改变不了你苻清予有多痴情就有多无情的事实……
买了零食,打车去了约定好的黄山水库,男生女生分成好几拨,会游泳的直接脱了衣服就往里扎,不会的就支了便携帐篷穿了泳衣戴了游泳圈蹚着水一步步试着把身体沉到水里探深浅,试探好了才放开胆子蛙泳。
苻清予、我和另外两个穿裙子的女生都是不游泳的,只挽着裤子站在水里玩水。
那两个女生玩着玩着就拿网兜摸着河道捡石螺去了,从上游往下游走,水流湍急,深可见底,挨挨挤挤的石块错错落落铺陈在河床上,爬满了滑溜溜的绿色苔藓。
苻清予和我穿的都是拖鞋,深一步浅一步在河边赶着石斑鱼玩,那鱼儿就指节大小,机灵得很,抓也抓不住,但就是耐不住性子想去逮它,总觉得它个儿小,像人一样会有游累的时候。
唉,早知道带个渔网就好了,可是带了渔网,一下子全捞上来了多没意思呢,还是追逐着,拉扯着,可望不可即的好。
就好比我与苻清予之间,受过一次伤害,以后再不剖心析胆,已是最好的结局。
“哥哥,我想喝营养快线。”
苻清予抓着我的手找了块露出水面的大石头坐下。
我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饮料瓶,打开,递给了他。
他回眸看了一眼,见身后的一个人没有,面前也全是密林和芦苇荡,这才放心地摘下口罩,喝了半瓶水又问我要肉松面包和三明治。都是在龚师傅蛋糕店买的,他亲自挑的,我付的钱。
“哥哥,你不吃吗?”
他吃完一半三明治,想起来问我了。
我站在水里,眼睛望着湛蓝如洗的天空,说:“早上吃饱了,不饿。”
他“哦”
了一声,静静地吃完了剩下的食物。随后,他洗了手,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哥哥,我想回家。”
我愣了一下,问:“他们还没回来呢……”
他轻轻抬起一只脚,小声说:“我脚上有伤,泡在水里好疼。”
我皱眉,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他脚后跟的一小片擦破皮的红肿的伤口。
“什么时候受的伤?”
我冷声问。
他双眼泛红,小声道:“昨晚上……”
我咳了一声,无奈道:“好吧,是我没留意到你脚上有伤,没给你抹药,你怎么也不提醒我呢?”
他沉默几许,眼里闪着泪光,低声呢喃:“你……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这话他已经提了两次了,我叹了口气,终于也不再回避了,我斟酌一下心里的想法,严肃地回复道:“适可而止懂不懂?你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我。我活着也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我要上学,要找工作,要养活自己。未来的路很长,你没必要把我当踩过一遍还想再踩一遍的桥或者路。”
“我的容忍仅限于你,但也是有底线的……你自己做的某些事我不想跟你纠结,很没意思,但你想让我和之前一样对你百依百顺,我明确地告诉你,我做不到了。”
“我也不想再听你叫我‘哥哥’,直接叫我名字吧,叫我龚铭允,我听着比较舒服一点。”
“至于之前那个……不小心吻了你的事……我得跟你说声对不起,是我没管好自己的嘴,与你无关。”
“如果这个事给你造成了困扰,你惦记着放不下,我可以让你亲一次补偿回去,或者让我做其他事,我也可以答应……”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忽然弯下腰,两手一掬一捧,淋了我一脸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