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手机安静地坐着,头靠着车窗,思绪翻飞。
昨晚“过敏源”
大佬又直播打游戏了,和天帝排行榜第二的一个叫做“我逃神马”
的游戏大佬开的双直播。
我熬夜看了十几分钟的直播,从资深玩家口中得知,这两个大佬是一男一女绑定的情侣号,在游戏里默契度百分之九十二,每个星期都会在约定好的时间上线,是情书榜上赞成票最多的一对网络情侣。
“过敏源”
自称被母亲抛弃想自我了结的那段时间,是游戏区女神“我逃神马”
陪在他身边,带他上分打野。
“过敏源”
在直播过程中,也会亲昵地称呼“我逃神马”
为老婆,“我逃神马”
的回复也是一口一个“老公”
……
虽然两个人从未公开露过面,但我听得出来,两个人的声音是那么的和谐和亲密无间。
“我很忙,等会儿说……”
那天他说他忙工作,连衬衣扣子都扣错位了,原来是忙着去叫别人老婆啊!
我忽然就笑出声了,对自己说,你被骗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我是该长记性了,我揉揉酸涩的鼻子,红着眼睛点开手机,把直播软件卸载了。
校车在学校门口停下了,大家下车后都汇集在一起往一个地方走,有人拉我去聚餐,我推说有事不去,走到校门口对面等公交车的地方,刚巧有辆公交车经过,我迅速登上了车。
车上摩肩接踵人挤人,我抓着立柱,目视前方,街上的汽车尾灯延伸到远方,像一颗颗穿起来的模糊的红色灯笼,刺眼得很。
到站下车,沿着村里的马路一直走,走到姨奶家门口,好像找回了从前的自己,心情也好了很多。
“姨奶,我拿钥匙。”
我揉了揉眼睛,笑着推开姨奶家的门。
姨奶正和她孙子在老式的白炽灯下吹着风扇吃柴火煮的饭菜,见我来了,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说要给我盛饭,我连忙婉言谢绝,说我已经吃过了。
姨奶又拉着我的手坐下,说:“前些时候你婶子家的大姑娘结婚,你晓得吧?”
我点头说:“嗯,我知道,我给过钱了。”
姨奶说:“那就好,我还怕你忘了呢。”
我笑着说:“我记着账呢,她给我多少,我还她多少。”
姨奶连连点头,硬拉着我坐下,说:“她家姑娘就比你大四岁,你看看人家都结婚了,你也要抓紧找一个对象啊。”
我呵呵笑着说:“姨奶,我还在读书呢。”
姨奶说:“不早了,你这个年纪在我们那时候孩子都有了。”
说着又指指门外,说,“住前头那家的儿子,也是上大学的,前几天还带了个姑娘回家来去你婶子家吃酒呢,人家都夸他家有福气呢。”
我尴尬地笑着说:“那是人家条件好啊,找对象都不用自己操心,人家姑娘会主动去找她。姨奶你看看我,我啥条件啊,我现在书都没读完,工作也没有,养活我自己都困难。”
姨奶死拽着我说:“那也不耽误找对象啊,我听人家说上大学就轻松了,有的是时间找对象。”
我哭笑不得地望着姨奶,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告诉她我压根没考上大学,但是我这个人虚荣心比较强,想想还是算了,随口说道:“姨奶,我还在军训期呢,这次回来是拿东西的,明天还要着急回学校去呢。找对象的事以后再说吧,我嘴巴笨,不会说话,学校里是找不到了,姨奶要是有心,给我找一个本地的,脾气好的,家境跟我家差不多的,要求不高的,我没什么意见的。”
姨奶是村里出了名的媒婆,一听这话可乐了,拍着心口保证道:“成,姨奶瞅上合眼缘的,就给你俩拉红线。你只管等着吧,你姨奶办事你放心,找的都是靠谱人家的姑娘。”
我附和着点头,等姨奶磨唧完了,总算拿到了我家的钥匙。
算起来,也才几天没回家,门上方的风窗居然破了,原先破掉的那半边玻璃是用纸敷上去的,现在已经被鸟啄了一个大洞,隔着一扇木门,甚至还听见几只小鸟在叫。
我摸着进屋打开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餐桌上,地上,凳子上,墙壁上……无一幸免,白的,绿的,黑的,干的,硬的,稀稀拉拉到处都是鸟屎。
抬眼去看门上的风窗,那里安安稳稳搭着一个鸟窝,三只麻雀张着嘴巴叽叽喳喳地嚷着要吃的呢,他们的爹娘大晚上还没回来,估计是夫妻双方自由自在惯了,在外头勾三搭四呢。
我咬着牙搬了一张凳子过去,将鸟窝连同鸟端了下来,拉开门,往院子里的柴草垛上一扔,关门进屋。
心情不好,屋子也不想收拾,径直推开卧室的门,饿着肚子往只铺了一床麻将席的床上一躺,躺半天睡不着,越想越气,偏生手机还一直响个不停,忍着怒气看了一眼备注——“猫君太太”
。
他大爷的,从今天早上,中午,下午,就一直在打,信息也收到好几条了,一条没看,就等着他自己挂断。
明天该换手机了,换了就把这个手机和那件只穿了一次的洗干净的体恤寄回去。对了,把顾玉龙发给我的第一条信息也一并转过去,他应该知道我想表达什么。
晚上十点,电话终于不响了,消停了。我骑自行车从村口小卖部买的泡面吃完了,十几罐啤酒也见底了。
我脱了衣服,光着身子,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躺在床上,一夜好眠。
梦里,我化身爱神丘比特,将苻清予绑在魔都高高的城墙上,弯弓搭箭,将他射了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