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渺顿了顿:“多谢……我孤身在外,恐怕不方便,不好意思。”
她这拒绝可有点毫不留情的意思,姜子靥不由得愣住了。他身后的文庆璧也抬起头来,神色难辨的看了她一眼,好像也意外。
广燕王府统治这一方水土,还从有过自报身份后还会惨遭拒绝的,难道这姑娘不知道姜是皇姓,或者是没猜出姜子靥的身份?
文庆璧温声解围:“二爷,辛姑娘独自在外行走,您虽是好心,但确实于理不合,何必为难人家?”
姜子靥的目光从她脸上身上再到手里的剑依次扫过,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失望之色。
辛渺也没想到他居然没生气,似乎很是勉为其难的听了文庆璧的劝诫。气鼓鼓一副不甘心的样子,直勾勾的看她手里的青鸿剑,但还是点点头:“既然如此,就算了。”
这时,对面那艘船上几乎已经没人了,护卫原路返回,手一抖,那几根绳索立刻被收了回来,姜子靥吃了瘪,兴致缺缺的看了手下一眼,对钧亢摆摆手:“去将钱散给船把头,叫他把这一趟的钱都退给客人。”
钧亢低声应了,立刻转身走了。
姜子靥的黑衣护卫们默默做完了事回到船上,细密的脚步声闪进各个隔间,辛渺立刻闻见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马上告辞:“不打扰了。”
文庆璧对她满含歉意的拱手致礼:“请便。”
辛渺关上隔间房门,听见文庆璧骤然冷了下去的声音,正压低了对那些护卫说:“留活口回去报信了吗?”
有人回了话,他嗯了一声:“都回去。”
,转而走到隔壁门口把门推开请姜子靥进去:“二爷请。”
姜子靥总算离开了她房门口,一边走一边挑剔地说:“你瞧瞧这些走江湖的,哪有一个能配得上侠义二字,没有半点侠客气度,恐怕都是些来王府沽名钓誉的货色。”
“这船上的多只是些拳脚都上不得台面的,世上哪儿来这么多真正的侠客,不过是刀口上舔血混口饭吃罢了,二爷何必苛责。”
她听见文庆璧轻声着,声音逐渐弱下去,随着隔壁门扉关闭,就基本听不见了。
辛渺坐回窗口,静静的听着姜子靥的那些黑衣侍卫悄无声息的进了其他的隔间,整个二楼立刻又平静了下来。
她隔壁的雅间里,姜子靥落座在格外加垫了软垫的椅子里,他身边的茶案上摆的茶水点心显然比船家提供的还格外要上档次,茶香四溢。
他瘫坐在椅子里,拿起瓷杯喝了一口撂下了,十分可惜的说:“你说隔壁的娘子是不是也是去王府参加英才会的?你瞧她手里的剑,倒是罕见的好剑,人又生的那样,仙女一般,也没听说过那些大派中有这样的人。”
他像是手痒似的,细长的手指在袖子下弹动了一轮,长叹一声:“可惜无从结识,如此人物想必性情也孤高随性,不会轻易折腰,哎呀呀,你看她都不理我的。”
文庆璧坐在一旁,听他自行脑补一串,把刚见面的辛渺夸得像是仙女下凡,不由得勾起嘴角来,无奈的说:“三姑娘,你若是要结识辛渺姑娘,恐怕得先恢复身份。”
姜此玉哈哈大笑,将袖子挽起来露出一截细细的手腕,眼波灵动的转了转:“没错,我现在毕竟是男子,她不好和我相谈甚欢,等她到了杭州,我再和她相认。”
文庆璧微微一笑,对她的想法不置可否。
虽然自从王府昭告江湖要举办英才会以来,杭州城内就涌进了无数武林中人,但辛渺连广燕王府都不知道,恐怕也不会遂了姜此玉的意。
姜此玉兴高采烈,满脑子想着美人,不住感叹:“辛娘子通身气度超凡脱俗,我看她武功也一定很不错!姜子靥还说话本里的红粉英豪美貌侠女是臆造呢,我看只是他见识浅薄罢了。”
她刚才在房里,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就觉得辛渺声音好听,想必人也很美,因此毫不犹豫的出来看,一见之下,果然是个大美人。看见辛渺的脸,她身子先酥了一半,又看见她手中竟然还有把品质罕见的宝剑,岂不是烈火烹油,兴致高昂。
身负宝剑的绝世美人,正是美人如玉剑如虹,真是妙极了,岂不比那些话本故事更有趣味。
可惜美人不愿意和她结交,她铩羽而归,不免有些讪讪的。广燕王府的三姑娘,只有她屈尊降贵赏识别人,岂有人还敢拒绝她的,真是做梦也没想到。
但是姜此玉竟然也不觉得脸上挂不住,可见人的包容性对美人是有很大余地的。
之后辛渺半步没出船舱,船不久之后就再度起航,她是已经无心再看窗外风景,屏气凝神正襟危坐,一想到周围的隔间里全是广燕王府的带刀侍卫,她就觉得头皮发麻,自己还得好好消化一下刚才看到械斗杀人现场的惊吓呢。
直坐的腰酸腿麻,辛渺只能抓着剑闭目养神。好在路程终于算是到了目的地,她先是听见窗外模模糊糊传来其他行船的水声,然后就听见码头的热闹来往。她立刻睁开了眼清醒了过来,伸手推开窗,碧波荡漾的湖面上都是各种各样的船只,停泊在码头上,来来去去。
杭州城的码头规模自然要大得多了,她一眼都看不完的大小,岸上都是人,做买卖的干苦力的还有乘船的客人林林总总,她眺望着,看见远远的有一座山。
娥镜山,算是到了。
辛渺看着那座一片青碧绿荫连绵的小山,顿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总算是到了!
大船在吆喝声中驶入码头,辛渺立刻听见一片密密匝匝的脚步声从左右鱼贯而出。直到楼上都没动静了,她才拿上剑从船舱里走出去。一看,广燕王府的侍卫们已经开好了道,无人敢争先下船,船把头和伙计们都卑躬屈膝的和文庆璧在讲话。文庆璧背对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半个拳头大的银锭递给船把头,对方连连道谢行礼,眼看着要跪倒,文庆璧还伸手去扶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