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不休。
直到在陆屿桥那边的有心运作下,吴少伟的前科记录被放到网上,风向才逐渐变化,后来冒出来许多自称是吴少伟学生听过他骚扰学生事迹的言论,还有一些自称是被害人的匿名讲述,将舆论逐渐发酵起来,至现在已经基本统一,男女权的对骂几乎全部消失,都在一致呼吁加大对性犯罪者尤其对儿童实施性犯罪者的惩处力度。
当然不乏过激的言论,称应当实行化学阉割甚至物理阉割,反驳者随之而来,他们提人权,可当下面一有人问想想被害的是你女儿是你妹妹是小时候的你自己你还赞不赞同严惩时,争论立时便停止了。
最近,云雅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关注一下事件的进一步发展,相关的新闻报道已经比前几天少了许多,人们的关注点总是在变,但是杀夫案话题下被害人该死的热度尚未退去,她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痛快。
那天她跟李施煦说希望吴少伟得到审判的话,其实是她脑袋一热的想法,过后她也思考过,除了法院,究竟还有谁有权力进行审判,舆论的审判是公正的吗?当然不。而且公正到底是对谁而言的公正呢?她说不清。
但是她需要那种感觉,全世界都在批判指责吴少伟,让她有种无法言说的爽感。她以为这种感觉会消失的很快,但没有,它非常持久,网上的言论在保证这种快感的持久。而且孟熙文选中了这个时候推行之前提过的帮助未成年人免于性侵的公益项目,带出来许多正向的讨论和反馈,这也让云雅感到无比的开心,她第一次感激有舆论这样的东西。
冷静下来又觉得后怕,人被舆论影响,简直太过容易。收拾要带去图书馆的东西时,秦景喊了她一下,说:“给你转了个链接,你看下。”
她语气有些严肃,所以云雅什么也没问就打开了那个链接看,入眼第一张又是当年孙维秀当街辱骂殴打她的照片,但是下面的内容已经完全变了,说法从“原配当街打小三”
,变成了“原来都是可怜的受害者”
。
原来是眼尖的人认出了照片上的女人是杀夫案的凶手,结合吴少伟做老师时骚扰学生作了一番肆意狂想的推论,推演的结论其实不错,小三不是小三,是变态老师性骚扰下的受害者,原配还是原配,但成了被丈夫欺骗又被抛弃的糟糠之妻。
他们的同情心冒出来作祟,一串的评论里一会可怜云雅,一会可怜孙维秀。好像怜爱之情顷刻就泛滥成灾,一如之前泛滥过的正义凛然。
云雅刷到最下面看完,然后决定要收回感激舆论的话,无论如何,一旦自己成为话题的中心,那些随心臆想的言论,依然让她觉得无法忍受。很快,链接在各个群里传播开来,她潜水的好几个群,都有人在说这件事。
秦景见她始终抿着嘴不说话,小声问:“怎么办?要不要找人屏蔽掉这些帖子?”
云雅说:“不知道啊……屏蔽一次以后也会有吧,还是说这次让他们说个尽兴,也许就能彻底放过这件事了。”
胡乱的热闹。堵不住的悠悠众口,所以她还是只能置之不理,和秦景出去吃早饭。因为即将开学,校园里又热闹起来,在食堂里,她再次成为他人视线的焦点,滋味一如往常的不好受。
但是人真的很奇怪,她正吃着早饭,坐在很角落的角落里,和秦景说话都控制着音量,不想引起过多的关注,可期间还是有两个不认识的人走了过来,和她说对不起,态度诚恳,说对不起之前在群里就她的事情说了些难听的话。云雅说不来没关系,随口应了声,秦景站出来替她打发了那两人。
秦景说:“看着年纪比咱们小,还得是年轻才虎得起来,道歉这事挺难做的。”
云雅:“确实,咱们不教怎么道歉,大家羞于道歉。”
“所以我说他们有勇气。”
“那我得原谅吗?作为对他们很有勇气的认可和鼓励?”
云雅问,“可是,随意伤害别人的时候,虎的也是他们啊。”
秦景一愣,笑道:“旁观者不清。”
云雅叹息,颇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越来越不冷静了……对不起,语气不好。”
“没关系,我理解。”
秦景说,“我喜欢你现在这样,比以前好。”
云雅眼神示意她继续解释。
“你以前情绪稳定到吓人,简直可以说是没有情绪吧……现在就好多了,你刚才那样说话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你还会这么……这么……”
秦景想了几秒,云雅以为她会说咄咄逼人或者不客气之类,但她说的是:“这么活着!还记得咱们刚认识那年吗,冬天,咱俩在雪地分红薯,我说红薯吃多了是不是会胀气啊,别给胀成球了吧,你说没关系我拽着你,不会叫你被大风吹跑的……那是你和我说的第一句玩笑话,我一直记得。”
云雅笑起来,她记得那个时刻,永远记得,眼眶开始湿润,说:“你再说下去,我又想哭了。”
秦景笑出声,“是因为长了一两岁所以更感性了么?”
云雅能察觉到心情在变好,她现在可以抓住悲伤愁苦当中的一点可乐了。秦景说的对,她活着。
李施煦很快就看到了那个帖子,在陆含青发给他之前,还在考虑是跟云雅商量一下再删除还是直接找人删除的时候,云雅主动跟他说了这事。他问要不要删,云雅说不用,说这件事很快就过去,连杀夫案的热度都在慢慢降低,又有谁会持续地关注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