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谭一颗心猛得一紧。
卓钦怎么了?她怎么哭了?是因为自己吗?薛谭几乎是下意识地责怪自己:她是不是太过分了,是不是她把卓钦给惹哭了?
“那是谭谭的母亲吗?她们怎么在这里?她们找来了?”
薛谭忍不住为卓钦担忧的情绪骤然落下,她抬头目光死死盯着马路对面的三个人。
孟之宁似乎很心疼的样子,弯腰亲手为卓钦拭去眼泪,还安慰的亲了亲她的脸颊。而薛韵则是一把将卓钦搂在怀中,神态温柔,悉心安慰。
看着看着,气疯了的薛谭直接一拳砸在窗户上。
怎么能这么对她?怎么能这么对她!能给卓钦擦眼泪,也能那么温柔地抱着卓钦安慰,但就是不能这么对她对吧?所以说那两个人果然是讨厌自己吧。为什么?为什么!凭什么这么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才是薛韵的女儿,不是吗?
她们又为什么来到酒店里?她明明已经告诉了万晨露她没有事情。之所以不说不就是因为不想让她们找来吗?她已经那么痛苦了,为什么不能给她一点点喘息的空间?为什么还要追过来?
她们就非要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吗!
追到她又是为了什么?和她说清楚来安慰卓钦吗?
“走!”
薛谭再也看不下去了,转头目光沉沉盯着前方,一张脸阴郁得能滴出水来,咬牙切齿:“离开这里……我不要待在这里……去哪里都行!我不想再见到她们了!”
盛晚眼眶发红,攥住方向盘的一双手抖个不停。连他都已经如此愤怒了。身为当事人的薛谭只会更加伤心,更加愤怒。
他打火驶离车子带着薛谭离开这儿。
他们两个孤身漂泊在月光下的z市马路上,灯火阑珊,车水马龙,一切的喧哗都与他们无关。薛谭的世界里如今只剩下无尽的顾忌。
她真的孤单一人了,她失去了母亲。
手机震动个不停,电话不断打进来,薛谭不想关注,也不想猜测,却还是下意识便知道了是薛韵他们。
她不想接电话,事实上从离开万家那天,除了联系学校里的人,薛谭就没怎么碰过手机了。
黯淡消沉的目光落在嗡嗡震动的手机上,薛谭闭上眼睛,这么多天以来终于想要睡觉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撕碎的信纸落在脚下,外面高楼大厦中映射来的光芒,却驱不散车内的黑暗。薛谭从手机上移开视线转而落在那些模糊不清的纸屑上,方才那刺眼的一幕中女孩儿伤心哭泣的身影闪现在眼前。
眼泪忽而落下来,薛谭抓紧肩膀的手指用力,狠下心来告诉自己卓钦没有错。
或许薛谭内心深处还是羡慕着卓钦的。甚至因为孟之宁和薛韵的差别巨大的态度,情不自禁地对卓钦带上了点怨恨。
这样是不对的,薛谭压下内心阴暗的想法,告诫自己:卓钦又做错了什么呢?错的人从始至终不都是那个不配为父亲的男人和……
和谁呢?薛韵吗?
薛谭真的不知道了,她好痛苦。
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没有人能去指责薛韵。她也只是一个艰难求生,努力往上爬的女人而已。
可惜薛谭早已经身处局内了,她是薛韵的女儿,她实在无法释怀女人这么多年来对自己潜藏在陌生关心下的冷漠与忽视。
如果说薛韵不喜欢自己,是因为她那个疯疯癫癫的父亲,是因为薛韵后悔于自己荒唐的爱情和婚姻。
可是那又怎样呢?这些不该由薛谭来承担。
薛谭最终还是打开了和卓钦的聊天框。打打删删了半个多小时,一个字也没有写出来。
她心一横,把手机扔给盛晚,说:“你给她发消息就发:我不怪你,你没做错任何事。”
少男一愣,头一回。毫不掩饰地在女孩儿面前表现出了些许愤怒:“那谭谭呢,谭谭觉得自己有错吗?”
“我没有。”
薛谭神色戚戚,依旧满面悲苦,却坚定地说:“我不知道到底是谁错了,亦或者谁都没有错,我不是圣人,心中依然埋藏着怨恨,但我不希望有无辜的人因我的怨恨而难过。”
盛晚抱着薛谭在车内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她受不了脸上油腻腻的感觉,肚子也饿的咕咕叫,盛晚便退了上一家酒店,打算重新找一家酒店住过去。
却不想在支付订单时遇到了阻碍,他的银行卡被冻结了。
盛晚浑身一凉,冷汗刷刷便下来了,他又换了好几个卡,都显示无法使用。
“还没好吗?”
坐回副驾驶的薛谭踹了一脚盛晚的腿。
盛晚下意识将手机压在身上,慌乱间抬头对上女孩不愉的目光,几乎是同一时间又将手机放平,愧疚解释:“对不起谭谭,我银行卡被冻结了”
薛谭一愣,她从来没有刻意关注过盛晚的事情,毕竟当初只是想着随便谈谈,用不了多久就分手了,因此不打算与他有过多牵扯,就没怎么问过他的事情。她倒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问:“是你家里人弄的吗?”
盛晚不敢看薛谭的眼睛,点点头,又立即发誓保证:“我会快点处理好的,就算不行正好我也能趁着寒假打会工,谭谭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只是”
他万分羞愧,要不是车里空间拥挤估计都要当场下跪磕头了:“对不起谭谭,我、我现在订不了酒店”
薛谭静静看着盛晚许久,少男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的平定逐渐破裂,低下头去,身子微微颤抖。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收回目光倚在靠背上,掏出手机订好酒店,将位置发给盛晚,“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