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齿不停打颤,她猛踹了一脚前面的驾驶座,精神溃败大喊:“好冷啊!为什么这么冷!”
不等盛晚说什么,她又哭着自顾自解释:“我没想伤害任何人,我没注意到餐桌上的烛火都是他们在伤害我啊!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每个人都不喜欢我每个人都讨厌我!既然那么不喜欢我当初就不要生下我啊,既然生下我了为什么都不爱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谭谭没有做错任何事!”
盛晚死死盯着前方,恨意与爱意在眸中交缠成浓烈的执念,大声喊出:“错的从来都不是谭谭而是那些伤害你的人!而且这个世界上不止有谭谭的母亲和父亲,还有很多很多喜欢着谭谭的朋友!”
一边说着,他一边腾出手将手机递给身后的女孩。
被悲伤淹没的薛谭下意识接过手机,泪水模糊的视野里,清楚无比看到了上面的消息——
郭斯洁:【能不能赶紧回个消息!】
南采:【你没来学校?还在家里吗?是不是睡过头了,看到消息回我一下吧,我和郭斯洁都很担心你。】
张礼鸢:【晚会都结束了,你怎么没有来啊?是出了什么事吗?话剧社的大家都很担心你。】
还有十几个未接电话。
眼泪滴答滴答从屏幕上滑落,薛谭额头抵着手机,放声大哭。
薛谭不愿意见到薛韵,没有回公寓,给万晨露以及学校里的朋友们报了平安后,她和盛晚来到了酒店里。
盛晚打开空调,进浴室调好热水,让女孩先进去洗个热水澡,又打电话让人送来新衣物给女孩递进去。他蹲坐在浴室门口,时刻关注着里面的动静,大脑嗡鸣不断,一颗心也忽上忽下的难以安定。
高中时期对谭谭一见钟情后,他确实有刻意了解过女孩在学校里的情况,只知道她沉默寡言,没什么朋友,成绩常年中等偏上没有什么起伏。他不愿意做背后调查心爱之人的行为,所知道的便只有这些。
后来谈恋爱了,盛晚能够从女孩偶然言语透露里推测出来她和她的母亲或许关系不好,和她继父一家人也不甚亲密。
他不知道女孩这两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对她所遭受一切苦难的心疼和对这些苦难源头的怒火共同在心中交织。他多么想立即为女孩解决所有烦恼,让她重回曾经快乐无忧的时光,可他也明白,盲目的拯救是自以为是,薛谭从来不是脆弱无能之人,她不仅有着坚韧顽强的灵魂,也拥有着忽视任何否定和质疑,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步一步往前走的勇气。
盛晚能够做的就是陪伴在她身边,给予她属于自己的支持。尽管他的支持对于女孩而言或许微不足道,甚至有的时候蠢笨地惹人厌烦,但是只要能稍微帮助她一点,比如现在帮她叫来一身干净舒适的衣物,比如成为几株点缀她前进之路的鲜花。
这几天薛谭一直和盛晚待在酒店里,无论是学校里的朋友,还是孟文霖,亦或者是薛韵卓钦打来电话她一概不接。常常一遍又一遍确认盛晚是不是真的爱自己,大多时候会把自己塞进小角落里发呆,晚上一睡觉就会被噩梦惊醒,然后便不肯睡觉了,抱着盛晚一直念叨些混乱的语句。
薛谭这样不肯睡觉精神状态只会越来越差,盛晚心急如焚,想过许多办法都没有用。他提出过带女孩到动物园一起看看,可是薛谭根本不愿意出门,还因此生气质问他是不是嫌她烦了。
盛晚只得反复温声安慰女孩,顶着一张被扇得肿起的脸发毒誓自己绝对永远爱着她。
根据薛谭破碎的泪语,盛晚能够勉强拼凑出女孩过往遭受的可怕阴霾,到后来薛谭一哭他也跟着心疼地哭起来,两人互相依偎着抱紧对方,感受黑暗空间里除自己以外唯一的存在。
英语考试前天晚上,薛谭让盛晚买来酒后一声不吭躲在浴室里灌下去好几瓶,等盛晚听不见里面的动静慌忙进去查看时,才发现女孩抱着膝盖醉醺醺睡着了。
他害怕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女孩,也害怕外界一点点动静会让借酒消愁的她回忆起那段令人绝望的过去,无比小心地抱起女孩轻轻放在床上,盛晚把窗帘拉得密不透风,打开手机看到许多个未接电话,眸色在暗沉沉的环境中依旧黑得醒目。
他长按关机,把手机放到一边,跪坐在床沿,双臂趴在床边静静凝视着薛谭。
无可挑剔的完美容颜哪怕被黑暗浸染,依旧宛如天使一般散发着圣洁纯净的气息,而那双直勾勾盯着女孩的眼睛则像是汇集了他全部的罪恶。黑色的瞳孔,没有一点光泽,仔细看下去湿漉漉的,却不让人觉得可怜,只会联想到雨夜的脏兮兮的小巷子里,被肮脏垃圾堆满的臭水沟。
雨水冲刷过腥臭的、脏污的垃圾,散发出恶心的味道,再顺势流进臭气熏天的潮湿水沟里。
丑陋肮脏的眼神。
盛晚是个很矛盾的人,他一边将薛谭视作真神一般供奉着,自见面起便已决定将自己全部身心献给女孩,为薛谭而延续自己轻飘飘的生命。
而另一方面,他又是个卑劣下贱的小人,在无人得见的至暗之处纵情亵渎着他世界里唯一的神。在见不到她的那三年时光里,他几乎是夜夜躲避着家里的佣人,像个变态一样脱光衣服跪在冷硬的浴室地板上,搂紧自己,放荡地喘息着。他死死压抑着几乎破开胸口吞噬他自己的欲望,绝对不肯触碰那处。
因为他就是薛谭的一部分啊,他是被薛谭扔掉的垃圾,哪怕无法待在女孩身边,也无法改变他属于薛谭这个事实,对吧?他的头发丝他的眼珠子他的手指他的腿他的脚,还有他的内脏,他的灵魂,他每一处血肉每一瞬的情感都该由薛谭掌控和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