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书房时,谢玄瑜正好收笔,将桌上的折子封起来交给士官,吩咐道:“八百里加急,呈送圣上。”
展归和士官擦肩而过,他上前问道:“是给圣上说咱们杀了那狗官的事情?”
堂堂一个杭州巡抚,谢玄瑜说杀就杀,虽说当时展归气得扬言要宰了他,但是现在却担心谢玄瑜的处境。
皇室式微,谢玄瑜自五年前接手南大营后,便一直被圣上忌惮。
如今他们杀了天子御封的封疆大吏,虽说他们师出有名打着惩戒贪墨的旗号,但肯定又有不少人借此弹劾他们,而上面那位怎么想,谁也说不清。
然而,谢玄瑜并不担心这些,即使有人弹劾又怎样?左右不过是让圣上猜忌加重,可朝中无人,东南还得靠他镇守。
朝廷水深,谢玄瑜不打算说这些,只问:“探得如何?”
展归:“怕打草惊蛇,没敢待太久。她们住在云梦阁对面的一排偏房,潮湿阴暗,杂草丛生。姑娘家的闺阁我不方便进去,但估计也没什么东西,我去的时候,虞姑娘正在给夫人抄佛经,她妹妹一见到我就跑了。”
“听说她妹妹亲眼看见山匪杀了自己父母,想必是受惊不浅,我没看见她妹妹的正脸,不过从背影上看,她妹妹的右脚应该是跛足。”
谢玄瑜蹙眉:“跛足……你没看错?”
这对姐妹俩,哪里都冒着不和谐的矛盾。如果她们真是被人派来的奸细,如何会挑一个这样的人?
展归十分肯定:“没看错,虽然她用长裙遮掩了,但我还是能一眼看出来,她走路姿势和常人一看就不一样。”
谢玄瑜垂眸细细听着,棱骨分明的手指轻轻瞧着黄花梨的桌面,思索半晌后,他拿起桌上的小白瓶,起身向外走:“继续派人盯着,有什么动静随时告诉我。”
展归忙跟着他,笑嘻嘻地凑上去:“师兄回营地吗?捎我一程呗。”
一大早城里城外骑马跑,大腿根都酸透了。
谢玄瑜头也不回:“去林府。”
展归瞬时萎了,“那我还是不跟着了。”
想起刚刚虞芙的话,他颇有些幸灾乐祸:
“夫人对虞姑娘十分看重,今晨还专门把她叫过去送她祛疤的药呢。”
谢玄瑜脚步一顿,恍若未闻地继续朝前。
谢夫人的心思,谢玄瑜自然明白,包括这次让他去林府,他也知晓是为什么。如若是以前那些女人,他直接推了就是了。
可这回这个人,实在是不同。
谢玄瑜先去看了林老夫人,多年前林老爷与倭人作战时战死后,便只留林老夫人一人。林老夫人有两子一女,谢夫人排行老二,长子和幼子在北伐时也双双命陨。
如今,偌大的书香世家林府也只剩下林老夫人和长子幼子的两个遗孤,加上十三年前住回娘家的谢夫人,也不过四人而已。
谢夫人在林府住的,依然是少女时期住的那个院子,她喜欢海棠,整个院子种满了西府海棠。
谢玄瑜不喜欢这种味道,过于香甜魅惑,不免显得甜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