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的那天早上,她去儿童院接珊珊。一进院门,便见到不少人在派送英式小蛋糕,虽小巧,裱花造型用料都十分jg致上乘,小朋友们连带老师、护工,人人有份。她问过派送的人,才知道是署名为“孔先生”
的人订下的,叫一早送来,为咏珊小朋友庆祝生日。
珊珊才满六岁,又缺少关ai,哪里受得了这样惊喜和“排场”
,去白鹭岛的一路上都在孔叔叔长孔叔叔短的,小麻雀似的叫个不停,跳个不停,笑个不停。
白鹭岛是个小渔村,没有发达的商业和游人。之所以选择这里,是许多年前,岛上的人办喜事,请她和哥哥来唱了一场堂会。
从中环坐船到愉景湾,又雇船到白鹭岛,两三个小时过去,珊珊已经消耗到昏昏yu睡,然而踏上沙滩的一刹那,便挣脱了牵住的手,在海滩上奔跑,全然一只小动物那般奋力和恣意,对着横无涯际的蔚蓝大海,边跳边挥舞着小胳膊,好像在和许久未见的老友打招呼。
岛上的人只是渔民,看到码头上有生人来此,不免有些疑虑,她微笑解释道:“小时候来过,现在带孩子来看看。”
人们便也微笑颔首,各自继续手中的活计。
他还没有来。
这里很宁静,只有海浪的哗啦声,风吹过山林的哗啦声,远远人家的犬吠声。铺好野餐布,她带着珊珊坐在海滩上一株低矮虬杂的树下,在荫凉中等待着他出现在海天之间。
珊珊这时候已经困得迷迷糊糊,靠在她怀中喃喃说:“姊姊,孔叔叔会不会不来啦?”
她回答一定来,说完又不那么笃定。
“姊姊,给我讲个故事吧?”
“好啊,珊珊想听什么?”
“想听姊姊和孔叔叔小时候的故事。”
“我们小时候啊……”
她沉y了片刻,伸臂抱紧了珊珊,“在戏班,小朋友们周末是可以回家的。我和哥哥没有家,所以周末他带着我出去走走——那个时候我和你一样大——有一次在路上闻到了好香好香的味道,是从一家面包房传出来的。从来没吃过,我很想吃。”
“姊姊小时候都没有吃过面包吗?”
“嗯。”
她0了0珊珊的额,“哥哥为了满足我,下午就去一家肠粉店的后厨帮忙洗碗。我在后厨的小椅子上睡了过去,醒来时天都黑了,他拿到了工钱,带着我去面包房。”
“孔叔叔真好!”
“可是在路上,我们遇到了几个专抢小孩子的人,他们大概b我哥哥大几岁,渐渐围了过来,哥哥让我快跑,我跑了一段路,回转身看到他和那些人打起来。虽然那些人也被他打得很惨,但双拳难敌四手,他的头已经破了,在流血,流了好多好多血。我真的好怕哥哥会si,拼命跑回去,想要保护他。好在这时那些人发现占不到便宜,便扶起倒地的同伙散去了,一面走,一面还扭头骂。”
她说到这里,意识到残忍,不该给小孩子讲的,却见珊珊听得一脸关切,“那后来呢?”
她勉强笑了一下,“哥哥扶着墙站了起来,跟我说没事,是装的。接着他脱下染了血的衣服,一手用衣服按住额头,一手牵着我,瘸着腿去买面包。买到一块很小的,很香,他放到我手里,我还没来得及吃,路边一辆车飞过,把泥水溅了我们一身,也把面包弄得全是斑斑点点,不能吃了。我实在忍不住,哭了起来,他很紧张很慌乱,蹲下抱住我说是哥哥不好,哥哥不好。我哭得越发大声,只说不要吃面包,再也不要吃。他趁我张着嘴哇哇叫的时候,拿走我手里的面包,撕开脏掉的表层,将里面热绵的芯放进我的嘴里。那奇异的香甜味道,立即止住了我的哭泣。他满脸血w,笑着对我说……”
“怎么哭鼻子了?”
他穿着一件pierrecard灰se毛衣,双手抄在牛仔k口袋里,带着墨镜,站在树边,挺拔高雅,英俊非常。
她呆了一下——他好像突然从故事里走出来了——忙拿纸巾揩泪,“是沙子吹进眼睛。”
他紧挨着她坐下,摘下墨镜对珊珊打招呼,“你就是珊珊小朋友,对不对?”
珊珊有些叶公好龙,真见了孔叔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怯怯往姊姊怀里躲,小声说,“姊姊,叔叔太好看了,好看到我害怕。”
二人被珊珊逗得哈哈大笑。
他伸臂揽住她的肩,她回眸看他,眼神里有拒绝,小声问:“你g什么?”
“我们演的是爸爸和妈妈啊。”
他一脸不解和无辜。
珊珊靠着她,她靠着哥哥,一个挨一个。
“有生日礼物哦珊珊。”
说着他从身后拿出一只史努b布偶来,递给珊珊,“这是个小书包,里面还有东西,打开看看。”
珊珊虽然还是害羞的,眼睛已亮了起来,双手接过。
正当她看着珊珊拉开史努b,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她,“这个是送给你的。”
“我也有礼物啊?”
她温柔笑着,接来一看是西门子的电子词典。
“你学英文一定需要。”
他将她往怀里搂得更紧。
她将词典的盖子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手指轻轻在键盘上抚过。
见她这样宝贝,他忍俊不禁道:“而且,下次去美国找我,用电子词典问人,可能方便一点。”
这是他节,妹妹躺在床上。
他微笑驻足了一会儿,往房间外走去。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