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不可能不可能。
好友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专心赶路。
进来的时候困难重重,出去的时候却出奇的轻松。
估摸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见到了入山口的那个界碑。
“出来了!我们终于出来了!”
同伴们兴奋地跑过去,好友也撒了他的手,加入了前面大部队的狂欢。
谢知归慢吞吞在后面跟着,脸上神情淡淡的,微笑目送他们一个个都越过了界碑,他也没了继续跟过去的必要。
他就站在离界碑只有半米的地方,看着同伴们的身影消失在宽阔的山路上,这次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他掉队了,没人回头。
这块界碑是雾山和外界的分界线,也是生者与死域的分界线。
朋友们将不会记得在雾山里生的事,他如果不踏过碑界线,他们永远不会记起生命里曾经出现过一个叫谢知归的人。
他只能送他们到这里了,明匪玉来了。
其实谢知归知道他一直跟在后面,现在就等他回头,明匪玉会牵起他回他们的家。
谢知归看了外面那条通往人间的道路很久,普通的一条路,他可能再也没机会走上去,他想多看看。
今日的太阳升起来了,晨光照亮了石碑上斑驳的字、厚重的青苔、失色的朱砂,以及倒在碑前几根没烧完的香,上面落了一层厚灰。
眼前的画面和他很久之前第一次踏入这片土地时的场景慢慢重叠了。
€€€€
“43号,到你了。”
“谢知归?”
“谢知归,醒醒。”
在护士的摇晃下,谢知归缓缓睁开眼,鼻尖萦绕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入目是医院雪白冰凉的瓷砖,倒映出一张年轻但格外苍白的脸。
他生病了,病了很久,被折磨的不轻,因此骨架看着很瘦弱,护士不敢用力推他,刚才他睡着的时候,呼吸虚弱的几乎探不出来,差点把护士吓得喊急救科大夫来。
“你还好吗?”
护士小心翼翼观察他的面色。
谢知归朝她点头微笑,礼貌道了谢,提起放在旁边椅子上的病例袋,走入看诊室。
“坐吧。”
“把全身cT的片子给我。”
医生头也没抬。
谢知归从病例袋里面抽出一个大型文件袋递了过去。
他已经是这间诊室的熟人了,小时候是妈妈和姐姐带他来这里,后来只有他一个人来。
光纸质病例本就有一沓,厚度差不多有七八厘米了,记录了他从一岁到二十一岁的每一次求生,却次次无果。
一般人面对毫无治愈希望的绝症顶多熬个五六年就会放弃了,谢知归硬生生在死亡的恐惧和病痛的折磨中熬了二十年,至今情绪稳定,没有崩溃,他的意志已经远绝大部分人类。
但那又怎样,死亡不会因为谁的意志强就放过谁,它偏偏就喜欢找上那些不服它的人。
这位医生专业能力很强,给他看了五年的病,但就是找不到他的病因,一度非常挫败。
医生看完片子,谢知归看到他眉头打结,就知道情况还是那样。
不好,但也不会再坏了。
医生有职业操守和看诊规定,一些废话不想说也得说:“你这病太奇怪了,根本找不到病因在哪里。”
谢知归习惯性点头,这句开头语他已经听过上百次了。
“医生您说吧,我都能接受。”
“哎,国内国外我就没见过一个你这样的,你的很多器官都在快衰竭,但片子照出来又对不上,我们一群医生眼睛都要看瞎了,就是看不到一个病灶,你的血检疫检都显示正常,也没有染上病毒,你要知道你来我这里看病五年了,再难的疑难杂症也该被查出来了,但你这……”